路口在雪中隐现,原本停在那儿的迈巴赫已经不见了踪影,燕惊秋像无头苍蝇似的,仓皇跑了几步,然后茫然无措地站在了街边,恍惚间以为自己身处梦魇,身处那个纠缠他多年的、泥沼般的梦魇,不管他往哪个方向去,都找不到、追不上他的爱人。
五年前,梁鹤洲一如现在这般一走了之,那时候比现在更过分一些,他没有打一声招呼,就这么潜入茫茫人海,自此杳无音讯。
燕惊秋后知后觉,自己忘了问他,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连结束都那么不明不白。
他浑身发冷,又感觉在被火炙烤,混混沌沌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却只看见那个便利店的收银员。
他把装着手表的纸袋递过来,说:“先生,您忘记拿这个了。”
燕惊秋没有反应,收银员又喊了他一声,眯着眼睛去看风雪中燕惊秋的脸。
他眉毛紧拧,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得吓人,那双狭长而魅惑的丹凤眼,眨一眨便有水珠流下来,无数雪花沾在他的睫毛上,衬得他通红的双眼像是雪中的艳梅。
这古怪又妍丽到令人不适的场景,让收银员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半晌才愣愣开口,“先生,您没事吧?”
燕惊秋颤颤巍巍伸出手,拿过纸袋,一言不发转过身,趔趄着迈进了风雪中。
因为发着烧,效率不高,燕惊秋修理完那只百达翡丽,已经将近十点钟。
窗外夜幕低垂,怒雪纷飞,几乎将路灯的灯光完全掩盖,街道上聚起厚厚一层积雪。
燕惊秋住在距离店铺两条街外的公寓楼,一直都是走路上下班,今晚他的身体和天气都不支持他回家了。
他又吃了一粒退烧药,蜷在椅子上,准备将就一晚。可或许是喝了咖啡,他没有睡意,一闭上眼睛就是梁鹤洲,意识在清醒和模糊的分界线来回跳跃。
犹豫片刻,他打开工作台灯,拿出了纸袋里的手表。
表盒是丝绒的,盖子上印着劳力士的图标,另有一张便利贴贴在侧面,上面写着“宋寒清”三个字。
原来那影星叫宋寒清。
燕惊秋把表盒扔在一边,撕下便利贴拿在手里把玩,拨通了程庭南的电话。
几秒后程庭南困倦的声音传来,含含糊糊问有什么事。
燕惊秋说:“庭南,我今天见到鹤洲了。”
程庭南呼吸一顿,声音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燕惊秋听出他语气中的怀疑,皱着眉答:“没有,我真的见到他了,他替他朋友送手表来给我修,我还和他说话了。”
“是吗,”程庭南仍是那副语气,“小秋,你停药多久了?”
燕惊秋一怔,脑子里一团乱麻,瞥见桌上的表盒,犹犹豫豫地说:“是……是真的,我看见他了,他来送手表,我……我已经好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放我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