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慕府的那日,泰和帝才是最开心,最像个孩子。
慕嫣然三个兄长的孩子,都和泰和帝一般大小,虽然知晓他的身份不同,可到底相差有多大,孩子们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懵懂的。
可玩一会儿玩野了,便连那一丝懵懂的差异也都抛在了九霄云外,孩子们一起爬山蹴鞠斗蛐蛐,再回到柏松堂,泰和帝便像个泥猴儿一般了。
即便这样,便连一向严格要求泰和帝的慕昭扬,也捋着胡子笑的和蔼,更莫说亲眼看着他每天那般忙碌着的慕嫣然了。
七月初六,又到了一旬沐休的日子。
早起带着孩子们赶到乾安殿,泰和帝已早早的候着了,慕嫣然抿嘴一下,牵着他的手,一行人登着马车出了宫。
照旧先将玫儿和芊芊送到了秦府,也未进去寒暄,慕嫣然便吩咐小贵子调转马头,回了慕府。
歇了午觉刚起身,便听得紫月过来说秦夫人到了。
“姨母来了?那玫儿和芊芊呢?”
慕嫣然接过紫月递来的茶水喝着问道。
紫月摇了摇头,“秦夫人独自一人来的。”
秦府如今打理中馈的是秦夫人的儿媳,所以得闲的时候她便会来慕府找柳氏说话,两人本就是堂姐妹,一同在都城这么多年,互相之间帮衬着,比旁人家的亲姐妹都还要亲热几分。
以为秦夫人来是找柳氏的,慕嫣然也未多想,起身收拾好便准备去柏松堂,还没出门,柳氏身边的春兰过来请了,“王妃,夫人请您去明徽园说话呢。”
这下,慕嫣然就是再迟钝,也知晓是什么事了。
进了明徽园正屋,见秦夫人急着要起身行礼,慕嫣然疾步过去挽住她的胳膊道:“回了慕府,我便还是慕府的二小姐,姨母可千万莫要这般客气,否则原本能说十句话的功夫,都只能说五句了。”
笑的勉强,秦夫人不再推辞,坐回了椅中,一边,却不自觉的转头看了柳氏一眼。
“嫣儿,按说,外头的事情,娘和你姨母不该过问,可到底都是亲戚,如今柔儿过的不好,你姨母也跟着揪心,你看,要不跟王爷求个情。”
小心翼翼的说着,柳氏似是也觉得有些不妥,话音渐渐的低落了几分,“顾家姑爷如今家了被抄了,官也被罢免了,若是再被贬去凉州那样的地方,这一辈子,怕是再难回来了。”
就知晓会有这样一日,慕嫣然的心里,思忖着该怎样回答。
本想着,秦柔儿做过的事,自己和秦素儿知晓就好,将来有一日报了仇,最起码身边的人不会跟着心里难过。
可如今秦柔儿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撺掇着秦夫人来为她求情,慕嫣然的心里,便连那一丝仅有的同情也舍去了。
一旁,见慕嫣然不说话,秦夫人接过话茬说道:“嫣儿,姨母知晓让你为难了。可你也知道,柔儿自小是养在我跟前的,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着。这几年,她虽不在跟前,可月月都会送给我和老爷做的衣服鞋袜过来。如今,素儿不在我身边,她又被姑爷牵连落到了这般境地,我这心里,一想起来就难受的紧。嫣儿,你姨丈那人你也是知晓的,姑爷做出了这等事,他恨不得将他发落的远远的去重新开始,就更不会插手了,所以,姨母也只有来求你了。”
说着话,秦夫人便红了眼圈,却强忍着没有在柳氏和慕嫣然面前落泪。
幽幽的叹了口气,慕嫣然回过头看着站在柳氏身边的春兰道:“去门外守着,我和姨母还有娘说说话……”
轻声应下,春兰招了招手,示意屋内的几个丫鬟都尽数退了出去,又提起茶壶将三人面前的茶碗续满水,缓步退出了正屋,坐在了廊檐下的小杌子上。
“姨母,若是秦柔儿做过对不起素儿姐姐的事,你可会原谅她?”
正眼看着秦夫人,慕嫣然沉声问道。
心口一顿,秦夫人顿时想起,秦素儿三朝回门时,偎在自己怀里一脸不虞的埋怨柔儿的不懂事了。
那时,自己还冷落过秦柔儿几日,可想着她到底还小,秦夫人便也再未放在心上。
其实,秦夫人也看的出来,秦素儿是不喜欢秦柔儿的,可以己度人,若是身边的姐妹惦记着自己的夫君,自己怕是也会满心的不喜,所以,秦夫人便有意不让秦柔儿接近太子,不多久,秦柔儿就出嫁了。
出嫁的这些年,秦柔儿百般孝敬,秦夫人便把从前的不高兴都抛在了脑后。
此刻听慕嫣然提起,秦夫人面色一青,低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柔儿也嫁人了,素儿的心里定然也不记挂着此事了。”
“那姨母可知,为何宫里没有皇嗣?为何皇上会将皇位传给瑜哥儿,他带着素儿姐姐出去云游?”
慕嫣然正色问道。
“不是说,是太皇太后下毒……害了皇上吗?”
知晓慕嫣然这么问必是事出有因,秦夫人的心里,却突然有些慌张起来。
“是太皇太后下毒没错,可是,那毒,却是秦柔儿亲自放在了素儿姐姐的酒水中,使得素儿姐姐身中剧毒,引到了皇上体中。所以,皇上没有子嗣,姐姐诞下的大皇子却因为身体羸弱早夭,皇上不得已,将皇位传于他人。否则,如今,素儿姐姐还是好端端的皇后娘娘,他日,会是太后,怎会有如今这般颠沛流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