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到华阳一两日的功夫就回去了,所以便没带着珠儿,怕到了大长公主面前拘了她的性子,大家都不自在,谁知竟被大长公主留了下来,这还是慕嫣然头一次没把珠儿带在身边,顿时,心里便空落落的极不是滋味,落在大长公主眼里,顿时,有了几分不情愿留下来的意味。
“让你留下来陪着我这孤老婆子,委屈你了。”
笑呵呵的说着,大长公主的眼中,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姑母说笑了,嫣然只是惦记着留在王府的孩子罢了,珠儿平日里小猴儿一般的爱闹,怕扰了姑母的清净,才没带着她来,如今不能回去,嫣然的心里,便有些不自在,还望姑母莫要怪罪。”
慕嫣然低头答道。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长叹了几句,大长公主话语萧索的说道:“在宾州的时候,还能有孩子在身边伴着,我这日子打发的也快些,到了郓州,便陡然清冷了几分,这才留了你陪我,倒是我想左了。那再住一两日,你便回去吧,免得让你们母女相离。”
表情有些低落,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大长公主摆了摆手,让周嬷嬷送慕嫣然回了后院芳雅苑,自己则俯身歪在了暖炕上。
芳雅苑里屋里,佩云四人低声的说着话儿,见慕嫣然进来,都住了声,直到看着周嬷嬷走远,才走到慕嫣然身边低声回道:“主子,晌午铺床的时候,奴婢在床幔上的香袋里,发现了一包绞碎的红豆。”
“红豆?”
若是平常的红豆,佩云决计不会这般大惊小怪,慕嫣然眸色一惊,抬眼看着佩云问道:“相思豆?”
见佩云点了点头,慕嫣然心内一滞,一旁,白薇小声的说道:“主子放心,都已经处置了,屋里的各个角落,奴婢四人也已经检查过了,倒是再没发现什么。”
相思豆,是古时女儿家用来寄托相思的小物件,可若是绞碎了,对平常人来说并无害处,可对孕妇而言,就会有小产的可能。
便是因着太后的缘故不喜欢自己,大长公主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要害自己,想到此,慕嫣然稍稍安心,一边低声嘱咐着佩云四人:“这些日子,你们都小心些便是,等回到王府就好了,所以你们都打起精神来。”
点头应下,佩云几人各自去忙了,慕嫣然俯在软榻上,歇息了会儿。
歇了午觉起身,慕嫣然正想着珠儿此刻在做着什么,门外,传来了梨白的招呼声:“周嬷嬷,您来了……”
掀了帘子进来,周嬷嬷看着半坐在暖炕上的慕嫣然轻声回禀道:“王妃,华阳城的乐夫人来了,公主让老奴过来看看你醒了没,若是醒了,一起说说话儿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长乐来了?
贺启暄从宾州回来,便告诉慕嫣然说乐夫人和大长公主走的极近,慕嫣然听到的时候,心里便有些许忐忑,如今才刚到华阳,贺启暄前脚刚走,乐夫人后脚就来了,慕嫣然觉得,这其中没那么简单。
“嬷嬷稍候,本妃这便好了。”
笨拙的挪到暖炕边,任由白薇给自己穿上了靴子,慕嫣然站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好了妆容,方跟在周嬷嬷身后朝潇溯堂走去。
如今的乐园,在郓州地界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慕嫣然知晓那乐夫人是谁,可郓州的人,知晓乐夫人真实身份的,却没几个,这愈发让乐夫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身份使然,财力雄厚,又和郓州地界内的大小官员都有交情,这样的乐夫人,无疑已被众人捧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
心中思忖着乐夫人此来的目的,慕嫣然的脚下,却一点儿也不慢,及至进了潇溯堂正屋的时候,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你这孩子,这么几步路,慢慢走便是了,又没有人催你,做什么这般急?周嬷嬷,快拿条热帕子给宣王妃。”
亲和的说着,大长公主招了招手,让慕嫣然坐在了自己左手侧的扶手椅中。
对面,是一身水红色撒花对襟厚袄的乐夫人。
前年的腊月,乐夫人到王府拜见慕嫣然时,也穿了一身水红色的厚袄,通身的装扮,到和此刻相差不多,愈发显得她雍容典雅。
“妾身见过宣王妃……”
待到慕嫣然坐定,乐夫人起身拜道。
“乐夫人免礼,请坐吧。”
叫了起,慕嫣然看着乐夫人,眼中,有些探索,反观乐夫人,却一脸的坦然。
“长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了飘零在外,就是我听了,都觉得心中怜惜不已,如今你和宣王身为郓州藩王,自然要多多照拂长乐才是。”
满眼疼爱的看着乐夫人,大长公主冲慕嫣然说道。
神情一怔,慕嫣然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大长公主的话。
昔日的长乐,虽脾气骄纵,与贺婉茹和慕嫣然之间有些女儿家的不对眼,可到底都年幼。即便因为贺启钧,长乐曾安排刺客对慕嫣然痛下杀手,都是些个人恩怨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慕嫣然也再未往心里去。
可远嫁西丽归来的安乐公主,之后犯下的丑事,虽外人不知,可宗室除名却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哪怕改头换面的做了乐夫人,也抹杀不了她曾经做过的事,便连太后,也不愿再提她,如今听大长公主的话,竟似毫不知情一般,慕嫣然的心中,疑窦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