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爱敢恨的阿尼尔娜,在这一个时刻,让慕嫣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年在行宫,临湖的亭子里,面容凄美的女孩儿,强自镇定的回头看着她说:“嫣然姐姐,知晓南哥哥心里有婉儿,是婉儿觉得最快活的日子,哪怕将来婉儿不能和南哥哥在一起,哪怕到了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时候,婉儿也会觉得,此生无憾。”
“阿尼尔娜啊……”
感叹的说着,慕嫣然只觉得眼圈有些温热了,这样的女孩儿,同为女子,都让她觉得心内怜惜不已,被她们爱上的男儿,何其有幸啊。
拿起帕子替阿尼尔娜擦拭着眼泪,慕嫣然吸了吸鼻子柔声劝道:“傻丫头,事情哪里就到了那一步了?先不说你父母会不会同意让他们如珠似宝般疼在心里的女儿去与人结露水之缘,只说贺启钧,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神情一怔,阿尼尔娜的眼中,浮起了一抹哀伤:贺启钧为人坦率直爽,他又岂会同意做这样的事?
泪水愈发缤纷,阿尼尔娜俯在慕嫣然怀里失声痛哭:“嫣然姐姐,我喜欢他,我好喜欢他,若是不能与他在一起,我的心会碎掉的……”
阿尼尔娜的话语,让慕嫣然顿时也潸然泪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轻柔的拍着阿尼尔娜的后背,直到她的情绪慢慢的缓和下来,慕嫣然才平复着心情柔声劝道:“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好不好?”
让丫鬟把一直温着的粥点端上来,慕嫣然陪着阿尼尔娜吃用了几口,又安慰了她几句,才带着紫云和紫月回了一心堂。
内屋里,贺启暄正仰面躺在暖炕上发呆,见慕嫣然眼睛红红的进来,忙不迭的下炕将她的手牵过来暖着,一边愠怒的说道:“旁人的事儿再大,能大过咱们的孩子不成?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不让人放心……”
吸了吸鼻子,将阿尼尔娜要与贺启钧结露水之缘的事情告诉了贺启暄,慕嫣然瘪着嘴说道:“看见她那么说话,我当时心里又想起了婉儿,当年为了放弃司徒南,婉儿没少掉眼泪,如今看见阿尼尔娜这个样子,我这心里……”
眼看慕嫣然又要掉眼泪,贺启暄忙不迭的将她拢在怀里,摇晃着她劝道:“依我看,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的。”
见贺启暄的话里有转圜的可能,慕嫣然的泪,顿时盈在了眼眶里,“怎么了?”
唇边沁出了一抹微笑,贺启暄笑道:“若是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一切都可抛下,真能像他说的那般容易?”
见慕嫣然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贺启暄解释着说道:“当年,太子殿下为了秦素儿,可是不管不顾的了,若是父皇心里执意不属意秦素儿做太子妃,只凭太子殿下的顶撞之举,他如今,怕是早与储君之位无缘了。可见,江山与美人,是没有可比性的。”
“那你呢?就不怕你去边关的两年,我许嫁旁人了?”
打趣的说着,慕嫣然的心里,陡然轻松了一大截。
惩罚的捏了一下慕嫣然的鼻子,贺启暄自信满满的说道:“有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又年轻有为的大好男儿,旁的人,你还入得了眼吗?”
贺启暄的话,顿时招来了慕嫣然的一记白眼,方才和阿尼尔娜一起说话时的愁绪,也被冲淡了几分,两人闲聊了会儿才睡下,慕嫣然的心里,却再三的思量着要如何帮阿尼尔娜。
第二日起来,贺启暄和贺启钧有事在身出府去了,慕嫣然便唤来了阿尼尔娜,两人说了会儿话。
阿尼尔娜有些心不在焉的,慕嫣然说三句话,她倒有两句半都在走神,没一会儿,慕嫣然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午膳前,小贵子回来传话,说贺启暄和贺启钧留在军营里用饭了,让慕嫣然不必等他们。
用罢午膳,又歇了午觉起身,慕嫣然歪在暖炕上做针线,门外传来了桃枝的通传声:“主子,阿尼尔娜姑娘来了。”
心内有些疑惑,一抬眼,阿尼尔娜已穿着当日进府时的那身火红裙装进来了。
若说那日的阿尼尔娜是满身的异域风情,今日的她,则是火焰中的一颗冰种,浑身透着一份冰冷的艳丽。
“嫣然姐姐……”
展颜笑着,阿尼尔娜起身坐在慕嫣然身边,从自己额头上的那个珍珠挂饰取下来放在慕嫣然手里说道:“嫣然姐姐,这次从阿山来的唐突,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给珠儿,这串珍珠,是我十六岁的时候,阿吉和阿姆用一整盒南海紫珠做的,是阿姆亲手串的,今日,阿尼尔娜便送给姐姐,算是我给珠儿的礼物,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阿尼尔娜此举,让慕嫣然觉得莫名的不解,当即便推拒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姐姐这是要与我生分吗?以后,我可不敢再来宣王府找姐姐玩了……”
抿嘴笑着,阿尼尔娜嘟着嘴不高兴的说道。
昨日在自己怀里哭得肝肠寸断的那个女孩儿,一夜之间,竟似什么都想通透了一般,让慕嫣然有些无法适应,此刻,她宁愿阿尼尔娜一脸哀怨的躲在屋里不怨见人,也不希望她强颜欢笑的笑脸示人。
如此想着,慕嫣然就有些微微的心酸,看向阿尼尔娜的目光,也有些不忍,“你放心,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这事儿,我必定帮你想办法,只一条,你不许胡思乱想,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