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太后慈和的笑道:“哀家听闻,慕宰相要把府里的小姐许配给你,你婉拒了?”
神情微赧,卓远之低头答道:“远之不敢高攀……恩师对远之有知遇之恩,远之无以为报,可慕三小姐嫁给了远之,若是日后过的不好,远之更是心中有愧,无颜面对恩师了。”
唇边浮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太后点着头说道:“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徒劳,所以,还是放开些吧。”
见卓远之点头附和,太后又继续说道:“哀家甚少与人聊起从前往事,难得与你投缘,日后若是有机缘,便多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吧。”
“承蒙太后关爱,远之定会遵从。”
说罢,见太后面露倦意,卓远之起身给太后磕了头,站起身朝外走去。
“等等。”
出声唤住了卓远之,待他转过身看向自己,太后又柔声问道:“都城里有个老规矩,孩子的身上,都会有祖父祖母给的银锁,寓意平安富贵,你身边可有这样的物件?”
唇边浮起一抹笑容,卓远之点了点头答道:“远之也有,只不过,远之的是金锁,母亲说,当日祖母给远之佩戴金锁的时候还笑谈,这金锁将来是要传给小曾孙的……”
说罢,卓远之拱手行了礼,大踏着步子朝外去了,而太后的眼中,则泛起了迷蒙的泪意。
第268章许嫁
卓远之离去后,太后苍老的面容,似乎又憔悴了几分一般,一点血色都没有。
苏掌事走上前来,话语中也颇是感慨的低声说道:“先恒王府里的那位小皇孙,小时候又乖巧又聪慧,着实喜人,每每奴婢牵着他进来,他总是甜甜的唤奴婢‘苏嬷嬷’,哎,每次想起来,奴婢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多好的孩子啊……”
拿起帕子擦拭着湿润的眼角,太后低声问道:“你觉得,他是恒王府失了踪影的那个孩子吗?”
这样的问题,苏掌事哪里敢回答?
神色一怔,苏掌事犹豫着摇了摇头说道:“都二十年过去了,昔日的小皇孙,如今便是站在奴婢面前,奴婢怕是也眼拙认不出了。何况小皇孙若是活着,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定然吃了不少苦,面容身量改变了不少不说,怕是心性也变了很多,毕竟,五岁的孩子,心里大约已经记事了,奴婢说不准。”
点头应着,太后侧着头看着殿外夕阳西下的金黄色余晖,表情柔和的说道:“哀家还记得,那年恒王妃带着孩子来瞧哀家,那小人儿乖巧的跟在恒王妃身后给哀家磕头,等站起身来,他虎头虎脑的看着哀家,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像极了恒王小时候。内务府呈上来的银锁,哀家觉得像女孩子戴的,便吩咐了他们另外打了金灿灿的锁片,给他挂在脖子上的时候,小家伙喜欢的什么似的,一边却鬼灵精的问:‘祖母,等诀儿有了弟弟妹妹,祖母还会打金锁片给他们吗?’”
嘴角浮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太后继续说道:“当时哀家就问他:‘那你想让祖母给他们吗?’你猜他怎么说?呵呵……”
像是那副情景在眼前浮现一般,太后笑呵呵的说道:“小家伙说:‘要是弟弟,诀儿就把自己的金锁片给他,告诉他这是祖母传给诀儿,诀儿又给了弟弟的,这样弟弟就能同时带着祖母和诀儿的福气了。要是妹妹,祖母就打新锁片给她,因为妹妹是女孩子,诀儿要护着妹妹,将来长大了也给她最好的。’才五岁的孩子啊,就知道要护着连影儿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妹妹了。”
思索起往事,太后一脸柔和的笑容,过了一会儿,却落寞的低垂下了头。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自己没有这般心情愉悦的笑过了。
想起方才卓远之临走前太后问过的那个问题,再想想太后此刻说过的那一番话,苏掌事揣摩着问道:“太后的意思,卓公子是先恒王的骨血,那位流落出去的小皇孙?”
不置可否,太后沉声说道:“哀家如今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的眼睛。”
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四月底,一众新科进士都各自有了前程,邵鸣被留在了翰林院做修撰,清闲且体面,只要他自己上进,日后必能进入内阁。
到主管管事面前回了话,又告了假,邵鸣带着两个仆人回了冀州。
而慕昭扬的另一个学生齐言清,也被外放到了通州的一个小县城做正七品的知县,虽说不在都城,可快马加鞭,一日便可回到都城,也不算太远。况且他所去的那个县城一连换了好几个知县,仍旧未摆脱贫困县城的称号,齐言清若是一心为民,迟早会出政绩,所以得到消息的时候,齐言清也知晓慕昭扬定在其中花了心思,备了薄礼,来府中给慕昭扬磕了头。
映雪堂内,沈氏看着坐在身旁暗自垂泪的慕依然柔声说道:“依儿,你莫要犯糊涂,都城里及笄过后还未议亲的姑娘,也不止你一个,你何苦破罐子破摔的让自己受委屈?那齐言清是什么样的人,娘虽不知晓,可一想到他家里还有父母弟妹要照拂,又一向清贫,这样的人家,你若是嫁过去,以后过的那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娘这一想起来,心里就难过的什么似的,依儿……”
将慕依然拢在怀里,沈氏低声的哄劝着,可眼中的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慕依然站在一个不足自己正屋大的院落里受委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