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嫣然,上车吧,素儿定然等了你许久了。”
太子冲慕嫣然说罢,一旁,早有伶俐的小太监放下了脚凳,扶着慕嫣然坐进了马车,一边掉转了车头,朝正华宫驶去。
帘子落下,挡住了焕王带着一丝阴鹜的眼光,慕嫣然慢慢的松开一直攥着的手掌,掌心里,已是深浅不一的一排指甲掐痕。
马车里装饰精美,角落里还摆置着两个小巧的炭炉,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慕嫣然才浑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凉,牙根处也轻微的打着颤。
“你很怕焕王?”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慕嫣然有些僵硬的面容,太子温和的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毫不作伪的答道:“我总觉得,他脸上瞧着像是在笑,心里却又是另一番算计,所以我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在正华宫已住了好几日了,太子褪去在外人面前的储君形象,正华宫里,他一派温和,对秦氏恭敬孝顺至极,对秦素儿也一如既往的体贴,对待慕嫣然,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兄长,是故这几日慕嫣然已渐渐的知晓了他的脾气,也不刻意的隐瞒自己的情绪。
果然,听完慕嫣然的话,太子的脸上,浮出了一抹亲切的笑容,一边却是看着慕嫣然和煦的说道:“从小他就争强好胜,明明比孤小几岁,可功课骑射却都拼命的努力要赶上孤。如今大了,知晓收敛性子了,可是,相处几次,他心里在想什么,还是很容易就能被人猜透。所以,日后你身边别少了人便是,只要不落单,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点了点头,慕嫣然大着胆子问道:“太子殿下,若是素儿姐姐生了女孩儿,你会失望吗?”
脸色一怔,太子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你也这么问?”
旋即,未等慕嫣然作答,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笑道:“这一胎是女儿,难道以后就不会生儿子了吗?父皇春秋鼎盛,含饴弄孙的日子,还早呢……”
心头松了一口气,慕嫣然嘟囔道:“太子妃总是在担忧,嫣然都说了她是杞人忧天,可她还是每日里唠叨,哎,真是不胜其烦啊,好在殿下能体谅。”
故意做出的一副哀怨模样,在对上太子的打趣目光时崩溃瓦解,二人相视一笑。
说话的功夫,已到了正华宫,秦氏和秦素儿二人正在院子里散步,见太子和慕嫣然进来,秦素儿温婉的笑着迎上去,几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正殿,准备着用起了晚膳。
秦素儿的胎动症状越来越明显,御医和接生嬷嬷来看了好几次,都肯定的说产期是在正月十六,想着自己呆在宫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慕嫣然跟秦素儿说要回府过十五,秦素儿同意了,第二日一早用罢早膳,慕嫣然便坐着安排好的宫车出了宫。
回到慕府的时候,正遇上要外出的慕容睿,想到年前他提过的经商的事,慕嫣然关切的问道:“三哥,你的事,你和父亲说了吗?”
摇了摇头,慕容睿的脸上显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光彩,拍了拍慕嫣然的头,他宠溺的说道:“放心吧,这事儿我已有了定论,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娘那儿已经松了口,我知晓定然有你的功劳在里面,明儿十五,我带你出府去玩,到时候你喜欢什么便挑什么,三哥送你。”
脸上是满满的笑意,慕嫣然戏谑的说道:“那次古玩竞卖,三哥赚了不少银子吧?那明儿妹妹可就不客气了……”
点着头,慕容睿哈哈大笑的朝外去了。
柏松堂里,慕老太太和贺琳蓉逗弄着轩哥儿玩着,四个月大的小家伙,已能翻身了,只不过冬日里穿的厚,看起来动作着实笨拙,却也因此添了几分可爱。
用罢午膳,陆慕氏带着一双儿女过来陪慕老太太说话,慕嫣然便拉着陆绵去了潇湘阁,不一会儿,两人就聊起了冀州府和都城里十五那日有趣的事情。
陆绵说,冀州府过十五的时候,会有脸谱剧,就如同平时街上总在摆着的杂耍摊子一般,随唱随走,陆绵讲的兴高采烈,一旁的慕嫣然,听到脸谱二字的时候,却不自禁的走神了。
正如那日太子所说,如今的焕王,将从前跋扈张扬的性子收敛了起来,可相处的久了,自然而然的能让人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不就是带了面具吗?
既然他可以带着面具来纠缠自己,而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同样待他呢?
去岁除夕发生的事,慕嫣然知晓内情,可焕王却不知晓,所以,他才总是以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只以为自己没有看穿他的真面孔,倘若,自己也带着面具去对他呢?
人前其乐融融,人后避他如蛇蝎,这样,是不是会容易一些?
“二表妹……”
说完话过了许久,慕嫣然还呆呆的趴在锦桌上,思绪,却是不知道早已飘到哪儿去了,陆绵撅着嘴不高兴的唤道。
“啊?”
被陆绵推搡着醒过神来,慕嫣然惊诧了一下,随即一脸赧色的说道:“绵姐姐,我想起了别的事儿,走神了,你别生气啊,明天咱们出府去玩,我请你吃点心,你别恼我……”
软言软语的哄着,陆绵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一边,却是伸手轻轻的拧了慕嫣然一下才解气。
从前,知晓焕王在打自己的主意,慕嫣然总是做贼心虚一般的畏惧焕王,如今想来,他定然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才猫捉老鼠一般的一次次戏弄自己,可若是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老鼠,那,他还会逗弄自己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