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予今天的礼数做的甚是周全,他桌桌绕行举杯没落下半个官员,安国侯的酒杯才半空,谢非予已经命人给那老侯爷满上:“安国侯有心,你的贺礼本王收到,。”他拍拍安国侯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多礼起身,“当初本王从你这里讨得一尊酉金碧玉的罗汉,算起来也该是‘陈年旧事’烟消云散。”
谢非予今日心情好,不怼人也不堵人,他一饮而尽,先表歉意。
安国侯一听倒也是开怀,仿佛这场欢宴难得叫所有人打开了心结一般,当然你不要去追究他人是否真心诚意,毕竟这世上都是为了自己寻一己之地的。
“王爷言重了,”老侯爷当然要趁热打铁,谢非予如此好说话的时候可不多,他左顾右盼压低了两分嗓音,“还是王爷不弃,本侯曾经多有冒犯,您也大人不记小人过,日后,许你我还多有互相仰仗的地方。”从此安安稳稳井水不
犯河水,看看,蓉妃坐镇后宫,慕依琴如今又是太子妃不二人选,慕沉川也跟在您身边形影不离,这可是天赐良机,若是有机会,以你我谢、慕两家的后宫和朝廷势力,联和了顾太傅一门,还有什么是无往不利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谢非予眼睛眯了眯,似在斟酌老侯爷的话中有话,谢非予是什么人,一点就透。
老侯爷的眼睛微微撇向他,两人目光交错的瞬间,侯爷笑了起来,谢非予的唇触碰了下酒盏,有些醇香微微流露,他很清明更懂得安国侯的心思,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条极好的提议:“安国侯如此厚爱,本王怕承受不起。”他不知可否。
安国侯安下了谢非予手中的酒杯:“王爷天之骄子,绝非池中之物。”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神下意识地瞥向了那正在上座畅饮的天子。
九五之尊对王爷您存的什么心思,你我皆知,以如今的形势,吕氏和德妃已经失了隆恩,谁得了太傅和安国侯一家的支持,胜算显然更大,王爷是聪明人,又岂会愿意自己被那九五之尊轻易夺权,所以——聪明人,自会有定夺。
谢非予闻言哈哈一笑,伸手按住了安国侯的肩膀:“侯爷三杯下肚,莫要醉了。”他红衣轻袖从老侯爷肩头滑过,微微带着香意,人依然在两桌开外。
安国侯唇角紧紧一泯,他自然不指望谢非予能立马给出答案,然而和九五之尊的这场较量怕是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吕太后死了,皇帝陛下是最难以忍耐的人——好啊,他慕冠逸坐一回隔山观虎斗,必要的时候,推一把——这可向来是大佛爷最喜欢干的妖蛾子事。
安国侯这么一想蓦然释怀,一杯接着一杯便停不下这酒盏,欢宴不过半载已经有些大人撑不住了。
“咳咳咳”,对桌的陈太医乐得高兴喝急了,咳得整张脸都跟猪肝色一样,候着的小厮连忙将人扶去了一旁。
“陈太医啊陈太医……”安国侯看的只想笑,“再来喝一杯啊。”他举着酒盏把那老太医给气的个半死。
眼见着这欢场的气氛是越来越高,乐音几乎将整个王都都变成了不夜天,小厮们奔相走告,诸位大人若是醉了累了困了乏了,贤王府客房随时恭候,三天三夜的盛宴还望诸位不弃。
好啊。
不少酒劲上头的大人连声叫好,恨不得现在能抱着个酒坛子不撒手,起了诗兴的文臣已经在那较劲对着飞花令,输了的罚!
罚酒一坛。
哎哟,没眼看、没眼看,那些平日里正襟危坐的大人都喝的忘了形,老侯爷手中这酒还没咽下去,“呕”的,上一杯已经从嗓子里呕吐了出来,脑中顿时被酒劲给撞的昏昏沉沉,他不是个喝酒的老手,今夜灌得是又多又急。
刚歇息完的陈太医回来一看到狼狈样的安国侯,终于轮到他反声嘲笑了:“哎呀侯爷,咱再坐下来喝两坛子呀。”陈太医还伸手装着抱酒坛的样子,安国侯吹胡子瞪眼就想上去给那老头儿一脚。
谁知脚下一拐,险些出丑摔个狗吃屎,他甩甩头,满天星星都打着转,喝醉了。
“本侯……本侯没醉……”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陈太医嘻嘻哈哈的连忙让小厮过去搀安国侯。
“侯爷喝醉了,赶紧送客房去。”陈太医敦促着,人老就承认自个儿不中用嘛,何必学人家年纪轻轻的死灌呢。
被小厮搀着的安国侯还不忘眯着眼睛对陈太医指指点点:“本侯、本侯……明儿个再来……呕……”话还没完就吐了一地。
就连那小厮都听的扑哧想笑,伸手招呼周围的人来帮忙,七手八脚的就把老侯爷给送进了客房,床上一丢,您老啊安生休息,前后左右的房间可都是酒醉同僚。
安国侯哼哧哼哧的唠叨了两声酒话,小厮们轻手轻脚关上了门,月光透过纸窗在地面上留下光影,筵席的乐声小了许多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热闹被分割成了两断,时不时的门外还有着脚步声,大约又是哪位大人喝的不省人事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