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看向身侧微闭着眼的禄东赞。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再睁开眼睛,眼底已是清明一片,侧过身,他的长臂一探,将她搂在怀里,在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睡吧。”
就这样放过了她。
李昔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想着生死间他纵身一跃……这人,李昔想着称赞他几句,却是想不出恰当的的词汇,那种情谊,此时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她轻轻弯起了唇角,闭上了眼睛。
天阴阴的,待沉沉墨云遮住了白日最后一丝光亮后,细雨便淅淅沥沥地扬洒起来,一阵一阵,渐渐转大。这一下,便下了一整天。
这样的天气,没有人会在城里乱逛的。李昔躲在帐子里,让达雅新笼了一盆火,驱驱湿气。远处塔建在半山腰的寺庙立着一座白色的塔,塔沿四周缀满了无数的精巧铜铃铛,风雨中万物飘摇静籁,悠悠荡荡地,随着斜风细雨起伏不断。
寺庙被树林半遮住,隐没在蒙蒙雨雾中,枝叶丰茂,带着瑟瑟的颤微,景象萧条冷寂得让人感觉昔日阳光灿烂的日子已远在隔世之遥。
李昔叹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雨大得很,一只飞鹰自她眼前掠过,栖在了塔檐下。停好后,它低低啾鸣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甩甩翅膀洒去身上的雨珠,褐色的眸子转了转,仿佛看见李昔在注意它似的,脖颈一缩,紧张地抖起了羽毛。
真是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
李昔忍不住轻轻一笑。
帐外哒哒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她转身,只瞧着蝶风急急上来,鬓角的发丝犹滴着雨水,长袍下摆的颜色明显因沾水湿透而重重深下去一层。
“夫人,次丹巴珠已回城了。”
“现在在哪?”
“不在议事殿,在自己的帐中。”
怎么在帐里?李昔蹙眉,思量一下:“还有谁与他在一起?”
“没有人了。”
李昔揉揉额角,负手踱了几步,又站定,沉吟许久后,问道:“你与我一道去看看他。”
蝶风点头,李昔拂了衣袖,撩起袍袂,快步走出大帐。
回首的瞬间,但见檐外那只鹰飞落在帐前的树上,往帐帘里瞧了一眼后,便轻快地飞走了。
次丹巴珠的大帐,静得匪夷所思。听到的除了李昔和蝶风的脚步声外,唯有雨水打落在伞上的簌簌声响。
斗篷衣飘长,不经意间拖在地上卷起了零落的叶子,泥水污泞了翠绿的颜色。
蝶风举着伞,又抱着一酒壶,跟在李昔的身后,正欲入帐时,脚步刚移,帐前便瞬间有动静了,耳边锐利声倏然,低眸,刹那竟有两支长矛互交拦在了李昔身前。
蝶风厉喝:“放肆”
侍卫闻声不动分毫,目不斜视,面色冷冷,仿佛根本就不识得李昔是谁。
“夫人?”一声略带惊讶的低呼自帐内飘出,李昔闻声望去,只见次丹巴珠已急忙走了出来,脸色一沉,朝两旁侍卫低喝,“大胆敢对夫人无礼?”
侍卫这时方神色一惊,收了矛,双膝弯曲欲下跪时,李昔挥了衣袖:“免。”
上若怪下敬忠守责,那就昏庸过头了。李昔虽不至于明智聪睿,但大概也不至于摊上那个词。
次丹巴珠迎着她进入帐中,待她坐定,他递来一杯热茶,似是不解地问:“夫人缘何来此?”
李昔只饮茶不答。
晚春寒气料峭,尤是阴雨天,行路虽不出半日,却早冻得她手指冰凉。拿着茶杯暖了半日的手后,她这才伸指轻敲着杯子的边缘,慢慢道:“听闻将军不是领着蕃军在边界巡查,为何你今日又在此地?”
“扎西将军去边界换下了我,大相命我尽快回来,说有事要我去办。”
“何事?”李昔眉心一动。
“我刚到城里,尚未见大相,心下不知,也不敢乱猜。”
李昔斟酌一会,搁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望住他,言词直接:“卓玛杀我不成,已被赞普关在大牢。而且,这次刺杀目标不仅针对我,还有文成王妃。你可知晓了?”
次丹巴珠面上神色微微一凛,蝶风看了看李昔,又垂眸,思了许久。正沉默得气流异常时,他忽地撇开身子坐去一旁,拿起案上的帛纸,淡淡道:“这件事卓玛是被人利用了。我知道夫人一定会怀疑到尺尊王妃。可这事情并非夫人想得这么简单。尺尊王妃应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文成王妃的。如果她真要对文成王妃动手,岂非自掘坟墓?”
尺尊王妃的背后是泥婆罗,也就是现在的尼泊尔。吐蕃日渐强大,泥婆罗王为了免遭灭顶之灾,将尺尊公主嫁给松赞干布,以求联姻来保住自己的国家。尺尊王妃再对文成有敌意,也不敢在松赞干布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任何一个人和亲公主都知道自己身兼的使命是什么,她不会拿着自己的国家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