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湘荷躺在寝殿里,眼睛盯着外面已经枯败了的花草,心里一阵烦闷,现下已经入冬,可是她的殿中此时只有一盆炭火,还是烟多味大火星小的那种,呛得她泪眼朦胧。
她下意识的裹紧了棉被,可惜棉被也实在是单薄,是她秋天时候用的。她被关在宫里失了势,原本的几个心腹被高子明处斩了,宫里的奴才们对她有些漫不经心,不再将锦衣玉食送给她。
过了半个多时辰,她开始瑟瑟发抖,整个人犹如置身在寒潭之中全无一点温度,且手脚无力。
她吓得大喊:“来人呀,来人呀,本宫凤体违和,快去跟本宫请御医过来,快去!”
她在殿内扯着嗓子喊,殿外守门的几个奴才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喊叫声一般,年纪大些的管事太监不以为意的哧了一声:“真是倒霉,原本以为殿里的主子得势,我挖空心思往这里钻,谁曾想刚到这里,就揽了一个看大门的活,哎……一点油水也没有。”
“可说不是!这贵嫔呀不仅脾气大,还总自以为是,指挥大伙干这干那,她就不好想想,陛下从未来看过她,恐怕早就把她给忘记了。”
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太监听到岳湘荷撕心裂肺的喊叫,喊得嗓子都哑了,忐忑不安的说:“听娘娘的声音许是真病了,我们是不是去请御医……”
管事太监斜睨小太监一眼:“得了吧!你以为御医是那么好请的?这位主子每天都在喊病,一会要将皇上,一会要见御医,你有那个能耐就尽管搭腔,看到时候你请不来她要见的人如何收场。”
闻言,小太监噤声,再次朝昏暗的殿内看了看,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想象出此时岳湘荷的狼狈摸样。
岳湘荷虽然病了可并不糊涂,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大,她自然将他们的话悉数听了进去。
她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对自己的遭遇充满了自怜和不甘心。
本来只是一场小病硬生生拖了几天,拖成了大病,咳嗽不止,有些像肺痨,面色更是瘦黄得可怕,她宫里的奴才们终于感到害怕,为她请了御医,御医诊断说她高热不退,湿毒侵肺,病情很严重,需要好好调养。
岳湘荷很懂得宫里的生存之道,忙将私存的银两给了管事太监,请她悄悄给岳家带个信,将她生病的事情告诉岳家人。
岳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很不放心,硬逼着儿子和丈夫向高子明讨个恩典放岳湘荷回岳府家里养伤。高子明察觉到岳家对他的不满,近来对他一些命令阳奉阴违,他有心安抚岳家,遂一口答应了岳家的请求,还给了许多的赏赐。
岳湘荷到了岳家这一住,就住了大半个月,身子已经好利索,眼看着天气一日冷过一日,高子明却丝毫没有将她重新召回宫的意思。一时间,岳湘荷在岳家的地位有些尴尬,将她当做上宾供着,岳家的媳妇和小妾们心有不甘,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能够呼风唤雨的皇贵妃了,若不好好对她,岳湘荷的父母又岂能善罢甘休?
岳家人私底下的心思岳湘荷并不知道,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岳家人给她的关照,吃的用的比她没有出嫁前还要精致。若是没有她放手一搏,岳家岂能有今天的荣光?即便高浩成当政时,岳家也是因为有她才能得到高浩成的重视。
晚饭过后,她身体爽快许多,想出去走动走动,绕到一座假山后面,正要提步进到前方热闹的亭子里,就听到家中几个兄长的妻子和妾侍在议论她。
“三妹妹怎么住了这么久还不回宫去?”
“谁说不是呢?她住在家里,吃穿用度样样都讲究,家里面再有钱,可不是这个花法。”
“你们快别这么说,皇贵妃娘娘若是听到了……紧着你们的皮!”
“哧……皇贵妃?早就不是了!她呀……现在只是一个贵嫔而已,连四妃都不是,还总喜欢拿架子,简直是笑死人。”
“呵呵……”众女齐声笑了起来,似乎编排和奚落她让大家得到了很大的欢乐。
岳湘荷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双手握得紧紧地,恨眼前这些养不熟的女人们,转眼就忘了她们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她赐予的,可恨她现下却被这些昔日里将她高高捧起的嫂嫂和弟妹们嘲笑!真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岳湘荷恨,恨这些嘲讽她的女人,更恨高子明将她从天上拉到了地下,最最恨的是一次有一次夺走她皇后宝座的柳青青。当初柳青青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做了高浩成的皇后,那时候是因为柳家权势滔天她只能忍耐。后来,高子明明明答应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她才铤而走险背叛了高浩成,可万万没有想到高子明心里竟然是喜欢柳青青的!
追悔莫及四个字不足以形容岳湘荷现下的心情,只怪她自己没有耐心等待,如今高子明又开始重新重用柳家,等到柳家在朝廷独大,柳青青又有高子明的宠爱,可谓如虎添翼,到时候她恐怕再无翻身之地。
直到大家都已经散去,月上柳梢,岳湘荷依旧站在原地,她身上的温度被北风吹走,她的心和她的人一般冰冷。
她迈着僵硬的腿脚,一步一步往回走,刚好遇到她的兄长岳思风尘仆仆的回家。
“湘荷,是你呀,这么晚了你在这里……”
不等岳思说完,岳湘荷勉强一笑,看向岳思略带疲惫的眼眉:“哥哥近来很忙?我回家已经大半个月却只有今天见到哥哥。”
“陛下命我去了一趟湘地。”
“去哪里做什么?”
岳思与岳湘荷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比起岳家其他人从来都是亲厚的,听到岳湘荷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岳思也不避讳,径直道:“陛下怕湘中的粮草有闪失,让我到那里将粮草悄悄运走,又找了几处安全的地方存放。”
“哥
哥将粮草放到了哪里?”
岳思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此事机密,湘荷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