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恩义,她只能择——一想到这儿,她不禁紧紧地咬着下唇,想将他身上的气息深深吸入体内,永远永远烙印成记,就算入了黄泉,饮了孟婆汤,她也永远不忘记。
她的眼里盈满了热泪,只得死命眨着眼睫,把泪水强抑回去。
齐鸣凤神情冷冷地大步走进温府。
多年来,深深插在他胸口的那一柄复仇的刀刃,今日终于得以拔出了!
接收、拿走“她”所在乎的一切,宛若巨斧划过,温家筋络俱断,他就复仇成功了。
他在等待心口燃起的快意与满足感,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只有在看见那经过短短一夜,却衰老得更厉害的老妇人时,心脏像被巨灵之掌紧紧指住了般透不过气来。
老季伯搀扶着温老夫人,悲伤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你可以拿走一切,”温老夫人苍白的老脸面无表情,死撑着最后一寸尊严。“但我不会后悔将你母子俩赶出温府,永远不会!”
宁死也不教人非议,她一辈子永远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忏悔。
齐鸣凤瞪视着老妇人,蓦然间,眼角余光瞥见了她头顶上方的一根枝极,上头一朵残红褪尽的花在秋风中轻轻颤抖着,在大风扬起之际,挣断了枝头最后一寸牵绊,轻飘飘地飞舞在空中。
他几乎无法将视线移开。
今年落花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见桑田变成海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宛转娥眉能几时须央鹤发乱如丝齐鸣凤脑中陡然闪现那一阕“代悲白头翁”
的词句,这才悚然发觉到——
原来,她也已经老了。
当年的意气风发,刻薄霸道已经敌不过岁月的摧残,尤其在遭受如此重大打击后。
残存的,只有她死硬的脾气与永不低头的固执。
他目光僵硬地注视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老妇人,胸口汹涌的恨意依旧在,可是在这一刹那间,他惊觉到执意报复的自己,竟和她出奇地相似。
一样固执,一样狠,一样为了自己牢牢抓住的信念,不惜倾注全力毁灭一切!齐鸣凤浑身僵住了。
难道他也要死死抓着过往的仇恨不放,如同她一般将自己与周遭的人折磨至死?尤其,夹在他俩之间的桐儿将首当其冲,最为深受其害……桐儿一定会痛苦极了的。
“公子?”一个轻柔的声音唤醒他。
他一怔,眸光怔仲地落在心爱女子忧虑的脸上。
是啊!他还有秋桐,一个肯逗他笑,关心他,保护他,心疼他……他的女人。
齐鸣凤心知肚明,他可以在弹指间不费吹灰之力就令那个至亲也至恨的老人沦落到比死还悲惨的地狱里;但是他会失去生命中唯一美好而温暖珍贵的秋桐。
不!他和他的“奶奶”不一样。
刹那问,齐鸣凤整个人清醒顿悟了过来……长久积压在胸口熊熊狂燃着的恨火倏然烧净一空,只余一缕轻烟袅袅然、幽幽淡逝在无形之中。
秋桐担心地望着他,然后发觉到了他眉宇间深驻的恨意渐渐消失,她屏气凝神地看见了他……的笑容。
“公子?”她紧紧揪着的心被他逐渐绽放的温柔笑意抚平了,狂喜的泪雾迅速涌进她眼里。
“秋桐,嫁给我好吗?”齐鸣凤含笑地问,深邃眸光荡漾若水。“啊?”她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深情地注视着她,“只要你肯嫁给我,成为我的女人,从此以后管着我,我想我就不会变成我最痛恨的那种人了。”
秋桐以为他说得含含糊糊的,她会听不明白,可是她一瞬间却全懂了。
“好。”她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