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没有回答,开口问道:“十六爷,那染料流拍了,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分出好坏来,慢慢往买卖吧。左右现下银行的积压差不多都出手,银钱一时还便宜。也等等皇阿玛这边,若是明年春修缓避暑山庄同京城几处皇园的话,也需要染料。”剩下的东西不多,十六阿哥倒是不愁卖,悠哉说道。
“十六阿哥也晓得户部三库出来的东西,要分出好坏,才能卖?”曹颙轻哼一声说道。
提起这个,十六阿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虽说破损的多了些。但是也便宜不是。要不然,王家同程家,也不会一次吞了六十万的绢帛。”
曹颙没有同他争论,等到账房将七月、八月的账淡送到,仔细翻看。将布匹采购那块格外留意一下。
七月购夏布,一尺十二文,一匹三百六十文;八月购毛青布,一尺二十一文,一匹六百三十文。
曹府是伯爵府,曹颙同初瑜向来和善,从不在吃穿上苛待下人。这买的不算最好的,也是世面上中上的布匹。
户部三库出来的这些粗布,说起来拍的也是低价。一是因为量大,二是因为是官库出来的。布匹质量不一,年限不一。
八万两银子,就算按照市价折算,也要十几万匹布。
王家同程家要绢帛,不要棉布的缘故,是因为绢帛利大,即便有污损。也能找补过来;棉布却不同,本就利润薄,要是污损严重,别说赚银子,能不能保本还两说。
所以他们懒得费事,谁也没有考虑这八万两银子的布。
看着曹颙翻账册,念叨棉布市价,十六阿哥脸上添了讪笑,伸出三个手指头,道:“粗布我还真瞧了一眼,拢共是三十万匹。”
这些,曹颊的脸色就有些发黑。半晌方咬牙道:“都是夏布?”
十六阿哥点了点头,道:“如今西北十几万大军,说不定何时打胜还朝,厚布要留着搞军,就是四哥也不敢轻动。”
要是厚布的话,即便污损虫蛀,也不愁卖。百姓人家,贪图便宜,只要价钱低,就有人买。缝缝补补的。也能添新衣。
夏布却不同,本来就薄,蛀了后,就成了破烂。除了做抹布,也做不成别的。
怨不得十六阿哥一脸轻松的模样,要是这些布真压在十三阿哥手中。就算便宜出手,亏个几万两银子是正常的。十六阿哥向来同十三阿哥交好,晓得他处境艰难,自然是不忍。
如今转到曹颙手中,就不是十三阿哥的事了。
至于吃亏与否,十六阿哥相信,只要曹颙肯动脑子,不说赚大银子,这亏是绝不会吃的。
不过,十六阿哥也看出曹颙不快,不再打趣他,笑着说道:“皇阿玛只是口谕下来,让你帮十三哥打理这些布,又没说立时逼着你卖干净,急什么?现下是冬月,再过些日子就是腊月,忙着过年。而后正月里事多,且有几个月清闲。”
曹颙是有些不痛快,他不到而立之年,记忆力尚未消退。若是他没有糊涂的话,他记得清楚,就是数日前,他才将推广玉米同土豆的折子递上去。
什么叫“闲着也是闲着”?
就算康熙心疼儿子,不忍十三阿哥为一片孝心,散尽家财,想要拉他出来做事,也得给两句好听话。
看来,康熙是当他是黄豆了。没油了就想着压榨压榨。
心中不快,也不好当着十六阿哥牢骚,曹颙只能漫不经心地哼哼几声。
十六阿哥同他想交多年的,这会儿功夫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弯,道:“就算皇阿玛没有口谕下来,孚若还能袖手旁观么?皇阿玛也没当你是外人,要不然也不会托你办这个。”
曹颙甚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几斤几两,没有同康熙做“内人”的意思。
这个话题,不好再说,再说下去。怕是十六阿哥都要以为他不知好歹了。
毕竟,许多官员,为了前程,瞒着父母亲死讯,就是为了避开丁忧。守制丁忧,还能被皇帝,说不得这在外人眼中已经是恩典。更不要说,皇帝还有钦命下来。
因此,曹颙岔开话,道:“十六爷,关于十三爷,皇上有没有说什么?会不会让十三阿哥到户部当差?”
说起这个,曹颙也有些不安。
若是因十三阿哥出山的缘故。引的四阿哥猜忌,那以后十三阿哥在雍正朝的地懈鹏及那么稳固腼!前的计较,就失了守,十六阿哥摆摆手,道:“以十三哥现下的身子骨,就算想要当差,也等养上几个月。皇阿玛已经吩咐下来,使两个御前听差的太医往十三哥府上走一遭。十三哥也是,心思太重,要不然也不至成了今儿这般模样。”
曹颙听了,心中稍安。
其实,就算个十三阿哥现下当差,不是去户部,就是去兵部,也无事。
兵部、户都有四阿哥的人,兵部的十七阿哥是个“隐藏”的“四党”十三阿哥只要不脑袋发昏,去跟十四阿哥搅和在一块儿,四阿哥就不会收拾这个向来同他最亲善的兄弟,
待十六阿哥走时,曹颙心情已经平复。
是啊,即便康熙没有口谕下来。关系到十三阿哥府,他也不好冷眼旁观。
不过,想到今儿所见的两位皇孙阿哥,曹颙心情有些沉重。
弘暂早已褪去年少的青涩同张扬。整个人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