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两句闲话。气氛比方才融洽许多。
尹德想起一事,道:“对了,皇上让下官转告大人。十六阿哥往热河当差去了。”
曹寅闻言。不由怔住:“十六爷去了热河?”
“嗯。三日前打圈头下的船,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要到热河了。”尹德回道。
曹寅的视线望向那两件雨褂。身子却不禁有些发抖。
康熙使唤传旨是幌子。实际上要告诉他的就是这一句,十六阿哥已经往热河去了……
*
王喜营,皇帝行在。
今早。康熙自苑家口下御舟,陆路而行。驻跸王喜营。
到了傍晚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康熙御帐里。早已掌灯,虽说角落里点着两个炭盆。却不能驱散春雨带来地寒意。
康熙坐在软榻上,听着外头地雨滴声,突然心生寂寥,他抬起头,对边上传立的魏珠道:“小十六呢,怎么半日没见他?传他过来!”
魏珠心里诧异。面上仍是挤出笑来。躬身回道:“主子爷。十六爷往热河去了。”
康熙听了。这才想起自己打发十六阿哥去了热河。摆了摆手,道:“传十二阿哥过来吧。”
“嗻!”魏珠应了。退出去传召十二阿哥。
这次圣驾巡行畿甸,只有十二阿哥与十六阿哥随扈。
因十二阿哥为人略显木讷。不比十六阿哥得宠,所以也有自知之明,没有传召。轻易不到康熙眼跟前转悠。
见魏珠来传召。虽不晓得何事。但是十二阿哥仍战战兢兢地跟着过来。
康熙这边,看了儿子一眼,指了指眼前的凳子,道:“近前,磨墨。”
“儿臣遵旨。”十二阿哥应着。走到御前。低着头坐了一边,拿着墨条地手微微发抖。
康熙扫了儿子几眼。见他垂在脑后地发辫中星星点点,不由皱眉。
十二阿哥本就哆哆嗦嗦。察觉出皇父打量自己。越发慌乱,手腕一晃,就有墨汁溅了出来,污了案上铺开地折子。
“儿臣死罪!”十二阿哥翻身跪倒。叩首道。
康熙见了。颇为意外。看了十二阿哥半晌,方道:“朕是暴君么?竟使得儿子这般怕朕?”
十二阿哥听了。忙摇头。急切回道:“皇阿哥最是仁慈。是儿臣愚钝不堪用。”
康熙望着他的脸,问道:“朕下令杀了你舅舅。你心里怨不怨朕?”
十二阿哥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哆嗦哆嗦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康熙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道:。.“跪安吧!”
十二阿哥抬起头来,轻声道:“皇阿玛。是儿臣舅舅辜负圣恩。死有余辜。儿臣岂敢生怨?儿臣,儿臣是怕了……儿臣怕被皇阿玛厌弃……”说到最后,已经是哽咽出声。
听着儿子压抑的哭声,康熙面色稍缓。脑子里突然想起一首诗来: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