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忘记了,那被圈了七、八年的素有“勇武”之名地大阿哥、那从最得宠的皇子到落魄的闲散宗室的十三阿哥,也都是皇帝的儿子。
康熙确实在感怀,却不是为了二阿哥,而是为了自己个儿。
早就晓得,皇帝是“孤家寡人”,坐在那把椅子上,这臣子万民都匍匐在他的威严下。
稚龄登基的帝王,对于常人的亲情,心里多少存了念头吧?
因这个缘故,他才能打心里恭敬孝顺嫡母大半辈子,重视这份“母子之情”;才能在想起元后时,难过的彻夜难眠,就是放不下那份“夫妻之义”;宠爱几个年幼地阿哥,疼惜弘皙这个长孙,心里也是盼着自己能享受“天伦之乐”。
却是如梦似幻。带着帝王地面具。已经分辨不出那些是真心,那些是刻意。
帝王荣宠,有时会成为嫉妒的靶子,要预备迎来各方地暗箭……
在京里什么消息传的最快?
毫无疑问,自然是宫里地消息。宗室王爷、文武百官,但凡有点权势地,谁的“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
生死荣辱都系于皇帝身上,对于御前的风吹草动,众人当然格外关注。
到了掌灯时分,那些“手眼通天”的人家。差不多都得了消息,“申正二刻(下午四点半),万岁携长孙弘皙出乾清宫,至毓庆宫,酉初三刻出”。
这一夜,却是有多少人辗转反侧。多少人思虑重重,多少人游移不定,多少人心生怨尤……
京城是非,却是暂时与口外奔波的曹无关。
经过了两天的跋涉后。正月二十三晚,曹这一行人,终于到抵位于哈喇尼敦井的太仆寺左翼牧场。
外哈喇尼敦井这边的左翼牧场。方圆六百里;位于齐齐尔罕河右翼牧场,方圆四百里。
用了五、六天地功夫,曹才将两处牧场的几个牧点都巡视清点过。
这里牲口的折损,要比曹想象中的还严重。
成年骡马、骟马倒毙数达到两成,这两年新孳生的小马则因缺少草料,加上暴雪冬寒,折损过半。
太仆寺牧场如此,那八旗牧场,有的比这边还靠北。只怕雪灾会更明显。
牧场账册同实际牲畜数。有几家是相符地?
就是太仆寺这边,曹也是心知肚明。实际牲畜处与账面上,本来的缺口也有近一成。
这一成,由察哈尔都统、两翼牧场总管、太仆寺各级官员瓜分,这也是太仆寺衙门的惯例。
虽说对于这样行为,曹心里反感,但是也没有想着去改变。
左右又不是占他的便宜,何必费力不讨好,将上下人等都得罪了?
与其他牧场相比,太仆寺牧场还算是体面地。听说八旗牧场那边,吃马匹“空额”的,有达到二三成的。
如今,冻毙地牲畜有两成,加上之前的空额,实际上太仆寺牧场里的马匹尖减了三分之一。
要想再恢复到雪灾前的牲畜数量,怕是需要三、五年的光景。
太仆寺牧场如何,其他八旗牧场,牲畜的数量,能剩下账面的五成已经是不错。
朝廷牧场的牲畜,由国家掏银钱饲养,多是膘壮毛长,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寻常牧民?
像巴图家那样,倒毙了牲畜,生计困难的,不晓得有多少人。
现下还好,有冻肉能果腹,待到过两个月,冻肉吃尽,饥荒不可避免。
虽说漠南蒙古被朝廷视为内蕃,但是并不代表朝廷能视蒙古人为子民,要不然也不会有灭绝人性地“减丁政策”。
“减丁政策”,就是限制蒙古各部人口地滋生。
在各部人口达到一定上限的时候,就要超出地丁口进行屠杀。
为了保持朝廷“仁义”的面孔,直接“屠杀”的时候并不多,多是以战争时,驱使蒙古八旗为前站或者挑拨蒙古内部争斗为主。
经过几代人的联姻,如今掌握蒙古各部大权的诸王贝勒,多是爱新觉罗氏的外甥儿、外孙。
他们是贵族,每年受到皇帝的赏赐与召见,过着日益奢靡的生活,自然不会担心自己被“减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