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力、巴巴儿地熬了一辈子,竟似为别人攒钱。
想起这些,兆佳氏一点也不觉得庄子上的地多了。想起曹给她置办的庄子才二十顷,跟给曹颐置办地奁田也是二十顷,兆佳氏地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又想起二房两个女儿,曹颐嫁的是红带子,将军府邸,兆佳氏也有些悔意。当年因拉不下脸来,也舍不得银钱给曹颐置办嫁妆,所以她拦着丈夫没让认下这个庶女。
现下想想,有老太君留下地五千两婚娶银子,就算是为了面上好看,父母再给添些,又能抛费多少?都是她一时眼皮子浅,舍不得那几个钱。
绿菊在地上铺了铺盖值夜,听到兆佳氏起身的动静,也跟着起来,地穿好衣裳,道:“太太,可是要起了?”
兆佳氏心里不舒坦,连往淳王府园子请安的兴致也颇减,牢骚道:“到底是身份不如人的缘故,还要巴巴儿地上门请安,今儿得梳两把头,又不能戴花,光秃秃的,实是难看。”
绿菊听她话中有抱怨之意,心下不解,这昨儿睡觉前太太还是带着几分欢喜地说今天去王府花园游园子的事,怎么才一晚上功夫,便有些腻烦了?
兆佳氏已经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往梳妆台前坐了。看着梳妆台前,就零星摆放着几只银簪子,白玉簪什么的,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凄楚。
自己是寡妇了。三年不戴花,再也不着红……
虽然今日没有朝会,但是曹也起得颇早。圣驾后天避暑塞外,他同太仆寺少卿唐执玉要随扈。衙门这边还有不少差事需要提前安排。
初瑜要跟着起来,被曹给拦住了。昨儿因有些惊到了,初瑜身上有些不爽快,很晚才睡着。
因曹发话,也是她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睛,初瑜便没有下地。
喜云、喜彩两个端水,侍候着曹梳洗了。
想着董鄂家的族人,还有静惠母族这边的亲戚,今日或许上门,曹对初瑜说道:“你问问静惠自己个儿的主意。怎么说咱们跟她的亲戚也远了些,要是她想往其他亲戚家去,也别太拦着。”
初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往卧房门口望去。正好见曹在外间唤衣服。她摸着自己个儿的肚子,回道:“额驸不必吩咐,这个我省得。早年在沂州说起家常时,听静惠的意思。除了同她嫁到富察家那位姨母亲近些,其他亲戚都鲜少往来。既是昨儿在大难时,能想到往咱们府上来,那指定是当咱们为亲近地。我只怕她多心,看我这身子,不好在咱们府多呆。”
曹在外间听了,想起紫晶的病还没大好。道:“要是怕她这般顾及。换个说辞也好。嗯,这么着。只说留她照看你就是。不说别的,记得那年你怀天佑时,孕吐地厉害,吃的还是静惠那丫头做的饭!”
初瑜笑着“嗯”了一声,心里想得却是曹颂同静惠两个地亲事,若真没指望,还是应早些将两人分成两处才好,省得日久生情,往后凭白难受。
曹要赶着去衙门,却是没有功夫同初瑜多说了,胡乱扒拉了几口吃食,便往衙门去了。
初瑜躺在炕上,想起静惠。虽说心里爱她的性子,也当她妹妹似的待,可真要是因她同曹颂的亲事使得丈夫难做,那初瑜就不赞同了。
毕竟婚姻大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原本他们夫妻两个就同兆佳氏有些疏远,要是因曹颂的亲事再起了什么争执,实是有损曹的名声。不管有理没理,兆佳氏占着个长辈的名分,就得多几分恭敬。
不过想到静惠的可怜处境,初瑜的立场就又有些不坚定。失了家族庇佑地静惠,往后可怎么好?
看曹颂那样子,倒是真心实意喜欢静惠,要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模样。
不说初瑜为曹颂同静惠两个担忧,且说曹这边。
刚进衙门,就有人等着他了,正是伊都立。
伊都立已经收起往日的嬉笑,神色间多了几许郑重,见曹到了,迎上前道:“大人,昨日到底详情如何?静惠那丫头,可是伤着了?这市井流言众说纷纭,却是五花八门的说什么的都有,有地说连全武行上了,实不知应信哪个。”
他同静惠之母同祖,说起来正是静惠的堂舅。
“大人无须着急,静惠在我府上,只是在推搡中蹭了手,破了点皮儿,并无大碍。”说着,他将昨日偶遇觉罗氏之后的事三言两语简单说了。
伊都立先是惊诧,后是恼怒,最后却是唏嘘不已了。
这忤逆的罪名一下,噶礼哪里还有生路?
曹因惦记着正经差事,倒是没有时间陪他感慨,处理公务去了。伊都立见曹同唐执玉两个都为随扈地事忙碌,脸上不由生出几分羡慕,道:“这京里怪热的,两位大人倒是有福气了!”
因去年是唐执玉随扈,今年本应轮到伊都立的。他晓得康熙瞧自己个儿碍眼,就算是往前凑,前程上也没什么进益。又赶上同杨瑞雪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便再三央求了唐执玉换班。
唐执玉是文官,对于每日马上行军,实在是打心眼儿里犯怵。他本也不爱随扈,只是伊都立央求了半个月,他心里也有些不放心伊都立办差事,所以才勉为其难地应下。
这不是说他瞧不起伊都立,而是对于满官来说,上衙门不过是喝茶熬点罢了,实是不怎么精心。平素能干活的,还是他们这些汉臣。
曹不是爱揽权之人,之前对王景曾的不假颜色,不过是为了熄了他夺权的心思,杜绝后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