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半天,玄乙才接上了话:“而今你的能力已远在我之上,我再将毕生功力尽数传予你,合你我二人之力,就算当真动起手来,那妖煞也未必一定能高过你,何况,她不过是邪门歪道,为了众生着想,不必与她讲究光明正大,只要能压制住她,再多手段,也只算是迫不得已的计策而已,若仍不敌她……”长叹一声:“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什么都不做,这世上,也没多少女人能敌得过你,只要你稍微花些心思——你是纯阳之体……”
不必玄乙坦白从宽,子墨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父绝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刚直不阿,他就是一个老不修!
望着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对他软磨硬泡的老头子,子墨开始怀疑当年玄乙收养自己时的初衷,大概和他的人一样——并不像大家想象中的纯洁。
不过,那又能如何?
一百多岁的年纪,许多思想已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为了他一心一意守护着的江山社稷,他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可以牺牲,何况其他!
子墨若不点头,玄乙便长跪不起,子墨的淡薄不敌玄乙的顽固,子墨选择妥协。
给自己找个事做,也很有趣——那年曾给扶楚下过一封隐藏的战书,可还没玩起来,对手就失踪了,很是扫兴,希望这次可得尽兴。
只是,镇煞么?
子墨承接了玄乙的担子,玄乙说到做到,果真就将毕生功力度给了子墨,除此之外,还送了一株特别的花给子墨。
咋一眼看它,是一株精雕细琢的玉花,晶莹剔透,欺霜赛雪,可仔细研究才发现,它竟是有生命的,这玉样的曼陀罗华,是玄乙这些年闭关的关键,玄乙同子墨说,用对方法,这株曼陀罗华,可以要了妖煞的命……
第八十章 我不恨他
籁魄耶姿容艳丽,平素只穿红衣,尧天还不知她的根底,几分真心、几分调笑:“不知是这红衬出你的风采,还是你将这红衬得明媚。”因不了解,所以红的动人。
看她生饮人的心头血,才恍然大悟,因着嗜血,所以爱红,这是她身为妖邪一族的癖性,他开始厌恶她一身红装的模样。
可将她镇入地宫后,一年四季,送下来的内衣外裳,无不是比血更艳的大红,是因再也看不到她穿红衣的模样,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只因她喜欢,所以爱屋及乌,大概只有尧天自己清楚。
籁魄耶不想深究,从那一天起,她便讨厌上了红,因它也是嫁衣的颜色,穿上它,会让她想起自己遭遇的不公,她并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妖邪,偌大的地宫,寂寞无边,孤枕难眠,她的心会痛,很痛很痛……寒来暑往,七十二个冬夏,她就这样一丝不。挂的走过,事到如今,习惯成自然。
地宫中七十二洞,纵横贯通,错综复杂,不过所有洞子都可直通地宫中心的地渊,就好像是一片叶子的纹路,再怎么冗杂,也脱离不开主脉络的输送给养。
地渊的水是温暖的,轻滚着浅红的浪花,氤氲出淡粉的水雾,那是扶楚初来咋到时所见的情境,而今三年已过,再看地渊,翻腾出殷红的浪头,弥漫着紫色的雾气,无瑕女体沉浸其间,久不见动,彷如玉雕。
紫红的发丝铺展于水面,如花绽放,寻常不见的煞印此时清晰而深刻,额间的火纹自眉心偏转向左。沿着眉形蜿蜒舒展,在眉梢眼尾绽开曼珠沙华,羊脂玉色的肌肤衬着紫红的煞印。更显分明。
“煞尊。”极恭敬的一声轻唤,静立水中的扶楚闻声睁眼,把双紫红色的眸子对上籁魄耶。嘴角勾起一抹邪艳的笑,微一使力。破浪而出,飞身掠过籁魄耶时,顺势勾起她双手捧着的宽大红衣,柔滑的软缎像舒展的赤蝶羽翼,在扶楚落地之前,已将她玲珑的曲线严密遮挡。
籁魄耶不穿红衣,是因心结。扶楚却在这三年之间,渐渐爱上这个颜色,到如今,更是非它不可,这热血的颜色下,包裹着她的冷硬心肠。
籁魄耶看着眼前拒人千里的妖冶女子,被她用九九八十一根冰魄针决断了红尘退路,没有七情六欲,方能称神,眼前的扶楚。像个真正的煞神了。
扶楚也在默不作声的打量籁魄耶,仍以皓发蔽体,因将集来的煞气大半度予她,已不复初见时的年轻貌美。且卸除重担后,更平添了了无生趣的寂寥,变得麻木不仁。
籁魄耶:“大功即将告成,煞尊出宫,指日可待。”
扶楚笑了一下:“那个老不死的很耐活,想必还没死,我带你出去,找他报仇,可好?”
籁魄耶缓缓摇头:“因我爱他,所以连自尊都可以放弃,我一直在等他,等了这么多年,再不死心,就是执迷不悟了,我已完成自己的使命,如今,也算了无牵挂,那个人,他曾是我心中的重中之重,可对他来说,我只是个心狠手辣的妖女,去见他,只是自取其辱,不见,就不会再被伤害,就这样吧,今生别过,若有来世,也不要再相遇了。”
扶楚仍在笑:“你的胆量和你的能力不成正比。”
籁魄耶木然点头:“对,我一直很胆小。”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数着拱顶的掌印,籁魄耶喃喃自语:“原来,我嫁他,已有七十五年了。”
扶楚侧卧在圆玉冰床上,支起一手撑头,另一手轻抚缠绕着她的冥王,眸光迷离的瞥向籁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