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商恒之要起身回宫,却咳嗽得胸口疼,只能继续坐在龙椅上缓气。
特被赐坐伺候的苏朝恩迈着老态龙钟的步子走近,俯身抬手抚在他背上,察觉商恒之脊背瞬间僵硬还发颤,他仍然不动声色继续抚动,边助他纾气,边老声劝慰叹息:“圣上龙体欠安,日后外朝之事但有咱家和五郎操心,圣上安心静养要紧,等咱家让太医署验过了药方,对圣体无碍,明日便让陛下饮用。”
脊背上他手指过处,商恒之只觉一股股寒意弥漫,又接着他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放肆言语传入耳中,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可仍心头无法平静,却愤怒不敢在脸上表现出,只能忍着,抬起苍白的脸有气无力看他道:“有劳阿翁和五兄,日后但凡你们能处置的事情,不必再报朕知晓。”口里说着,心头却自嘲苦笑,他登基这四年苏朝恩父子就是这么做的,如今言不由衷竟是为了讨好他们。
苏朝恩颔首收回手扶着他:“咱家受先帝遗命辅佐皇上,自当竭尽全力。”说罢转向苏伯玉:“代为父送陛下回甘露殿。”
苏伯玉领命,扶着商恒之出了殿门,坐上步辇,一路让寺人小心抬着到了延英殿。
商恒之回殿安坐后,苏伯玉突然恭敬凝视他问道:“陛下认为奉义郡王为何现在入京?”
商恒之不知他莫名其妙这么问何意,心头一紧,白着面色以手帕掩唇咳嗽着他笑道:“他爱女心切,是个好父亲。”
苏伯玉听他说话间力不从心,气息艰促,恭顺弯腰道:“他确实是个好父亲。若他进献的药可用,陛下身体康复指日可待,望陛下放宽心,莫为病体所累。臣告退。”
商恒之颔首:“去吧。”
却不料他刚走出殿门,皇后恰好从凤阳殿来探望商恒之,二人迎面碰上,她步子僵顿,本还轻松的面色骤然一紧,小心移开放在腹前的手,强持冷静笑凝他道:“五兄可是刚送了陛下回来?”
苏伯玉视线极快从她面上移开视线,到了她腹部时稍顿,觉察她一瞬气息变化,眸光意味暗闪行了礼:“臣见过皇后娘娘,陛下在殿内,方才接见奉义郡王时咳症重了些,干爹让臣送
他回来。”
商恒之听见殿门外的声音,他和姝童当面碰上,万一看出端倪来,吓得身子颤抖,出了一头冷汗,急忙出声:“姝童来了么?”
皇后闻声略壮了些胆子,向殿内望了一眼:“是臣妾,陛下。”随即看向苏伯玉笑道:“待会儿传御医再给陛下诊断,这此咳症拖得时间太长。”
苏伯玉笑着领命:“臣正要去传御医。”
皇后颔首:“五兄去吧。”
苏伯玉离开后,皇后进去,商恒之手指冰冷紧紧握着她也有些发凉的手:“他可有异色?”
皇后脑中疏忽闪过他扫在腹部的那一眼,可他眼神与往常无异,摇了摇头依偎在他怀中,低语:“没有,臣妾很小心,陛下放心。”
说到这里拉着他的手轻放在腹间:“只要这孩子平安熬到出生,父亲他们就有办法将换出宫去秘密抚养,苏朝恩年事已高,我们总能熬过他去,商姒帝国的未来就靠这孩子了。
商恒之看她隐忍的眸子,沉重苦涩道:“都怪朕无能,不能配合裴大人,害你跟着朕成天担惊受怕。”
皇后虽知他说的是实情,可却心疼他有心无力下的自贬愧疚,急抬手掩住了他的唇:“陛下说得什么话,父亲他们迟迟不动作是时机未到。二贼奸诈狡猾,若打草惊蛇一击不成,便坏了大事,他们现在更是谨慎行事韬光养晦,不能被二贼抓住把柄发难,只要未来天时地利人和,重新夺回皇权并非难事。”
商恒之点点头,拥紧了她。
苏伯玉传了御医后返回紫宸殿,苏朝恩正背对他俯首伫立在金黄的龙椅前。他走到铺着红毯的台阶下躬身:“药方和药草干爹作何安排?”
☆、第七章
第七章觉悟醒悟
苏朝恩这才回身,居高临下扫过三列台阶下的他,一手翘起兰花指捏着正二品官帽下的红绳,又环视空阔恢弘的殿内各处:“方才那药方已让御医看过,陛下用了不出一月就能痊愈。”
苏伯玉闻言仰头凝视他野心勃勃的视线,斟酌道:“是否给陛下用?”
苏朝恩闻言走下台阶到了他身旁,深沉凝视他笑道:“用。陛下病愈是众人期盼之事,咱家怎能让他们失望。”
苏伯玉微微皱眉,不解凝着他道:“陛下康复并无好处,干爹完全可以利用此药除去阿史那逻鶻这个心头大患。”
苏朝恩转眸盯着方才阿史那逻鶻站过的地方,笑拍拍他的肩膀:“阿史那逻鶻行事谨慎,既然敢献药,自有万全把握这药会治愈陛下,纵使出事也牵连不到他,反倒是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