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翎险些憋不住笑出声,看着容妈妈远去才敛去眼中的笑意,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道:“清荷,为我研墨。”
移步小书房,江宝翎提笔写了一份清单。等墨迹干了,江宝翎取出一只信封装上,又在信封上署名后,交给清荷道:“你梳洗一下换身衣裳,等奶娘回来,连同诊结书一起送到左相府去。”
……江秋蕴离开后,直接去了江老夫人颜氏的清辉院。刚踏进院子,江秋蕴便忙不迭的喊道:“祖母,祖母。”
她不知道,这一举动被云氏身边的胡妈妈瞧得清清楚楚。屋里,靠在贵妃榻上的颜氏听到江秋蕴放大的叫声,眉头立即就蹙了起来,手指点着外面对一旁的厉妈妈道:“她自小也算是在我身边长大,却是连我两分都没学到!你说说,她这毛毛躁躁的将来又如何担大事?不是我说,她比起老大家的宝翎,真是差远了。”
厉妈妈拢了拢搭在颜氏腿上的皮毛毯,笑道:“老夫人你对三小姐未免太严厉了些,依老奴看,三小姐机灵、乖巧、聪慧,容貌也不比大小姐差多少,老奴瞧着就很好,否则也不会入了三皇子的眼。老奴听三小姐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话刚落音,便看到江秋蕴提着裙摆跑了进来。“祖母。”
见到颜氏,江秋蕴匆匆见了礼,直接小跑到颜氏的榻边蹲在她跟前,也不等她发问,便把下午文心兰求见、又让她带着去江宝翎那里,以及后面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一遍。“你呀你!”
颜氏的脸色很不好看,食指戳着江秋蕴的额头道:“当初我就告诫过你,那文心兰就是个混不吝,你因为三皇子的关系不得不和她走得近,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度,别因为她是三皇子的表妹就纵着她。你想想,文心兰素日里和江宝翎并无往来,像今日这种情况明显有些反常,你在她提出的时候大可以搪塞过去,哪里还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见颜氏眉头皱得紧紧的,江秋蕴的声音不由得弱了几分,“祖母,事情已经发生,再多说旁的已无益。左相的生辰还有半个月,长姐到时候若是不去,可如何是好?”
“哼!”
颜氏冷笑一声,“怕什么?事情是左相的好孙女自己搞出来的,他们若是知道,怕是比你还着急,他们自会想办法解决!”
“那大伯娘和长姐那里……”颜氏微微沉吟道:“这事你不用多想,以前怎么和她们相处,今后还怎么相处。”
隐忍算什么?暂时的委屈又算什么?她颜熙真都隐忍了半辈子,委屈了半辈子,再忍忍又有什么关系?相信要不了几年,她的娘家、她的儿孙,将会成为镇国公府真正的主人,再不用依附大房二房而活!等镇国公府这边搞定,她还会助她的女婿拿下临安候府,让嫣儿坐上临安候当家主母的位置!……文心兰回到左相府,刚刚洗漱好出来,便听外面的小丫头进来禀报左相院子里的小厮前来请她去前院一趟。她也没多想,梳妆后,便带着两个大丫头去了左相文承畴的书房。刚进门,书案后的文承畴便抓起一本书朝她砸来。书本飞向她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两张白色纸张和一个信封。文心兰看着信封和纸张飘飘荡荡地落在她的脚边,只扫了一眼便抬头去看文承畴,见他脸色黑沉,顿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祖父,您这是做什么?”
“蠢货,给我跪下!”
文承畴厉声一吼,吓得文心兰赶忙原地跪下。两个丫头也战战兢兢地跪在她身后,低垂着头。文承畴一向不苟言笑,但因为文心兰是文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对她不说宠爱有加却也多有宽容,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凶自己,一时间有些发怵,“祖父,兰儿做错什么事,竟惹祖父如此生气?”
文承畴指了指地上的信纸,“孽障,你自己好生看看!”
文心兰这才捡起地上的纸张和信封,当看见信封上以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左相大人文承畴亲启,镇国公府江宝翎敬上”,心里顿时怒火喷张。好你个江宝翎,我没把你怎么着,反倒被你和你娘羞辱了一顿,你竟还敢先告状!文心兰忍着怒火将底下的一张纸移到上面,见是一张诊结书,扫了一眼便将另一张纸翻上来,只见上面先是言明她闯入明珠阁撒野的事,再列举被她摔坏的茶盏的出处及其价值,打群架时磕着碰着的桌椅,以及容妈妈和铃兰被打伤挠伤的事实。最后写明,让左相大人看着处理此事,若是有失公允,她将直接一份诉状告到府尹大人那里。她我行我素惯了,倒是不在乎颜面,但江宝翎若真这样做了,左相府丢不起这个人!好样的!江宝翎,你真是好样的!“祖父,您先莫生气。兰儿虽然有些胡闹,然则大多数时候都是知晓分寸的。您老可知兰儿明知镇国公府得罪不得,为何还要闹上去?”
哪知,听她这样一问,文承畴更生气了,抓起书案上的镇纸就朝地上掼去,“镇国公府乃百年世族,莫说老夫,便是你姑姑见了镇国公府的人都要礼让三分,你一个小小的左相府嫡女竟胆敢去镇国公府闹事,谁给你的底气?来人!”
两名小厮闻言匆匆进来,“相爷有何吩咐?”
文承畴指着文心兰身后的两位婢女道:“作为主子身边的大丫鬟,除了服侍保护主子外,还需随侍约束规劝主子的行为。尔等在主子做傻事的时候,非但不规劝约束主子她的行为,反而还跟着打上门去,这样的奴才,留着迟早坏事!把她们带下去各打二十大板,还有那今日跟着去的两名仆妇,也都一并处置。她们如若受不住死了,直接丢去乱葬岗;若是还活着,便发卖了去!”
两位大丫鬟吓得连连叩头,“相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文心兰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连忙膝行到文承畴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哭求道:“祖父,她们是兰儿用惯的丫头,还请祖父网开一面,饶了她们这一次。呜呜呜,兰儿向祖父保证,再也不莽撞行事了。”
然而,文承畴哪里肯听?两名小厮见主子心意已决,赶忙把两名大丫鬟给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