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听后,握笔的手猛然一滞。
他轻笑着,慢慢抬起眼眸,“我都忘了,阿烟擅占卜。”
“郡公想选中计,可钱凤会坚持下计,”禾慕晟定定回望,一字一句道,“郎君信我,钱凤野心大,尤其是随着郡公身体每况愈下,后期他更会自作主张。”
王玄慢慢恢复手上的动作,“陛下便是信了阿烟的预言,才秘密派我来打探虚实,并将物证收集好,送回建康。”
禾慕晟自嘲一笑,“说到底还是不信我莫须有的占卜之言。”
王玄轻笑一声,安慰道,“陛下多疑,事关江山,也情有可原。”
“哼,他都怀疑到你身上了,你还为他说话!”一想到司马绍的猜忌,禾慕晟就面色愤愤。
王玄不语,不多时,他便将一封书信与一个铁盒子郑重交到禾慕晟手上。
“阿烟,我会派人护送你回泸城,到时候你与季将军汇合,替我将这些交给陛下。”
禾慕晟接过,不解的一蹙眉,“郎君为何不亲自给?你留在这里,难道还有其他安排?”
王玄顿了顿,含糊道,“我留在这里,若有其他情况,也能及时给陛下报信。”
“可是……”
“没有可是。”禾慕晟还想询问,却被王玄冷声打断。
许是觉得自己言辞过激,王玄声音又柔了几分,“今晚便走罢,以后别再回来,和季将军好好的,莫要再任性。”
说完这句,他挥了挥手,“出去吧,自会有人带你离开。”
禾慕晟满心疑惑的转身出了内阁。
书上说,王玄无意间听到王敦与钱凤商谈叛逆篡位之事,为了掩饰,他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王敦这才放下疑虑。
可书上并没说,他手臂上会有咬伤啊?
这咬伤,怎么瞧着都不像是普通的伤口,莫非有毒?
王玄方才的表情甚是古怪,最后交代自己“莫要任性”,也像极了最后的道别,难道……
思及此,她急急转身回到内阁。
而床榻上,王玄早已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
“郎君,你在做什么!”
禾慕晟疾步上前,拼了命的夺过匕首,因用力过猛,只听嘶的一声,掌心赫然被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涌出,顿时揪心的痛模糊了她双眼。
似是没想到她会折回来,王玄没有准备,只能用力握紧剑柄,冷声道,“放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润动听,他的面容,依旧雍容华贵,他的气质,依旧翩然出尘。
可道出的话,却叫禾慕晟当下便红了眼眶。
“郎君,你怎么了?是中毒了吗?阿烟会解毒,会治病,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王玄凄美一笑,“来不及了,我这一生,从来未曾丢过体面,即便是现在,我也不会妥协。”
禾慕晟摇头,泪水直直砸进掌心,与鲜血相融,“兄长,你信我,我能治好你……”
这一声兄长,让王玄指尖一颤。
他慢慢伸出大掌,抚了抚小女娘头顶,又替她拭去眼泪,柔声道,“阿烟,活到现在,过往的一切,我从未有过后悔,唯有那次舍你而去,害你落入慕容恪手中,如今想来,我实是惭愧。”
见她依旧不松手,王玄缓缓向前,握住剑尖,任由利刃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滴落在地。
“乖,别哭了,别让我死得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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