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我擦了汗。12月的天气,我额头上都是汗。〃
〃说具体点,关键是用什么替你擦汗。〃
〃用手。〃高竞记得那天的情景,冬天的晚上,她笑盈盈地等在路边,看见他一脸兴奋。等他走近了,她仰头看着他说,你都出汗了。她用手轻柔地擦去他额头的汗珠,手指似乎是不经意地拂过他的嘴唇。他当时的感觉仿佛遭到电击。
〃那你怎么做?〃余男冷静地问道。
〃我退后了一步,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就这样。〃
余男沉默了两秒钟。
〃你不会是不知道她那是什么意思吧?还是你根本对她毫无意思?〃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去见她之前我做了一件事,使我不能作出反应。〃
〃你干什么了?〃
〃我杀了一个人。〃
余男愣了一下。
〃我击毙了一个劫匪,一枪击中了他的脑门。我那时候是狙击手。虽然杀死一个劫匪不应该有什么感觉,但那是我第一次亲手杀掉一个人,我还是有点受不了。我觉得我的手上都是血,我没办法作出反应。我怕我会弄脏她。〃提起这件事,高竞仍然觉得心里很难受。
〃你过后解释过吗?〃
〃等我想解释的时候,她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好像解释没什么必要了。〃高竞忽然想起,其实他跟莫兰的关系就是从那天开始发生转变的,一开始好像还有点朦胧的爱情,后来就变成了纯粹的友谊了。总之,他错过了。
〃你干过的类似的事还有吗?〃
〃其实后来想想还挺多的。不过,都是发生在演唱会之前的。〃
〃再举个例子。〃
〃有一次,我晚上陪她去买东西,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她忽然很认真地说:〃不知道你跟我,谁的肺活量比较好。〃〃说到这儿,高竞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于是我就开始给她报我读中学和受训时的肺活量数字。她笑着说:〃好了,好了,你想知道我的肺活量是多少吗?〃我说你哪会有我好,她停下脚步,问我:〃要比试一下吗?〃〃
〃现在她可以打95分了。你怎么回答?〃
〃我问她是否要跟我比闷水,因为我知道她根本不会游泳。结果她一路笑回家。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高竞想到莫兰当时的表情,不由得笑起来。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个月后。有一次我在喝水的时候突然想到的,结果我就呛到了。那时候演唱会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高竞笑着说。
〃我不得不说,你是迟钝了一些。〃余男叹了一口气,随后说,〃最后一个问题。到目前为止,你送给她最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有一次她说要看真正的法医报告,我复印了一份给她。〃高竞再度露出笑容。现在他才觉得他送她的东西有多离奇古怪,但当时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的确很新颖独特。〃余男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后,微笑着说,〃说出来,是最好的心理治疗方法。你已经跨出了自我恢复的第一步。〃
高竞没想到今天自己会对这陌生的小个子说那么多话,虽然回忆往事颇多遗憾,但他还是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是的,他好多了。
〃看到你笑,我很高兴。〃余男慢悠悠地说,〃这很好。你很快就会发现,当你逐渐正视你一直逃避的东西后,一切事情都会出现转机。我指的不单是莫兰,还有你的案子。比如去年7月的那桩密林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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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心理治疗(5)
余男的话让高竞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去年他跟莫兰分手的那个晚上。
就是在那天晚上,发生了公园密林谋杀案。虽然现场是一如既往的血腥残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血腥的场面早已不能打动他那颗麻木的心,但这桩案子惟一让他有些感觉的是那些箭,是那些古怪坚硬的铁箭让他印象深刻,耿耿于怀。
去年被杀的中年警察名叫罗正平。高竞不认识他,后来从同事调查的结果得知,罗正平长年在中山公园附近一带巡逻,公园附近的很多人都认识他,对他的一致评价是工作认真负责,做事严谨,乐于助人。他似乎是个风评极佳的警察,从来没跟人有什么矛盾。
对罗正平的家庭进行调查后也没发现任何问题。罗正平的妻子是小学教师,夫妻关系和睦,两人都很正派,从没听说过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有过外遇的迹象。他们上初中的女儿也很乖,跟父母关系良好,从没跟不良少年有过接触。所以,最后排除了仇杀或情杀的可能。
那么凶手又是谁呢?高竞认为很可能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仇视警察的陌生人。
就是这个人拨通了公园保安的电话,声称自己看见有个白衣少女昏倒在湖畔密林中。高竞后来让人查过这个电话,发现这个电话来自公园内的一个插卡电话亭。这个电话亭距离罗正平的出事地点仅几百米。因为事出突然,公园保安后来已经无法回忆出那个男人的原话,但对这个人的语音特点却印象深刻,说对方说的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响亮,说话又急又快,不过吐字很清楚,像播音员一样清楚。
公园保安还记得自己问过对方哪些问题,但他回忆说,这个人始终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总是在那里自说自话。后来警方询问过公园附近的小贩和店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