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幼微静静听她说着,偶尔应和几句,二人相谈甚欢,直到瞥见身后的太后携命妇朝她们走来,忙起身相迎。
安定侯夫人道:“原来周大娘子在这呢,倒叫我们好找。”
“唉呀呀,周大娘子身旁那位姑娘是哪家的,瞧着真面生。”
沈如意怯怯道:“臣女礼部侍郎沈谦之女,沈如意。”
楚妢看看她,问道:“可读过诗书?可擅琴棋书画?”
沈如意低着头,声音颤巍巍:“臣女不才,略读过《诗经》闲来会写画,旁的也会些女红。”
楚妢含笑听着她细细说来,话中几句半真半假甚是难辨,但她还是轻拍了女郎白皙的手背,“哀家瞧见你就欢喜,沈侍郎果然会教女儿,如此识大体懂分寸。”
秦幼微冷眼看着站在两旁的女眷,清晰的瞥见她们眼底满含轻蔑和嫉恨,今日来赴宴的都是朝堂上有声望的官宦家眷,更甚者还有享负盛名的世家以及天潢贵胄,她们带来的女郎哪个不是玉京城内德才兼备的淑女。
而在她们眼中,太后娘娘并不偏心自己的亲侄女,反而疼一个无名藉藉小官家的女子,这无疑是告诉她们,沈家姑娘是她看中的人,可她清楚太后是把沈家姑娘当靶推出去,既博得贤德的名也告诉她们,太后不会厚此薄彼。
果然,文宜县主闻言面露不虞,提议道:“既然会写画,沈姑娘倒不如给我们露一手看看。”
楚妢横眉瞥了眼,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说起这写画,哀家近来得了一副画,不如大家一起赏鉴一番。”
唐嬷嬷会意吩咐宫女呈上锦盒,并命人置了张长案,她轻启锦盒,将画展于案上,赫然印入眼帘的墨色山水图气势磅礴,可惜少了题字,显得乏陈可谓。
文宜县主未能刁难沈如意,却也不好扰了太后兴致,跟着命妇们过去看画,她看了一眼,她赞道:“能得太后娘娘赏识的画自然是好的,若能找大师题字,那便更好了。”
安定侯夫人道:“臣妇听闻周少夫人书法精湛,不知可否求一求墨宝?”
楚妢垂眸打量着十指蔻丹,略有褪色想着择日得重新染染,旋即抬眸望向秦幼微,淡声道:“微儿,哀家这副画就劳你题一幅字。”
秦幼微哪里想得到这事会波及她,却仍是道:“臣承蒙太后娘娘不弃,臣妇便献一献拙技。”
唐嬷嬷笔递送至女郎跟前,缓缓道:“周少夫人,请吧。
秦幼微看着素白的宣纸,没有半分犹豫地接了唐嬷嬷手中的笔,她提笔蘸墨款款书写,狼毫摇曳,须臾她搁笔福身道:“请太后娘娘评赏。”
安定侯夫人观案上的题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不似寻常女子娟秀,她凝着字若有所思,“真是奇了,周少夫人这字像是出自大家,有力的很,不知是哪位先生所教。”
文宜县主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那幅字,越看越察觉熟悉,她道:“我有幸见过陛下的字,瞧着周少夫人方才写的字有几分陛下的神韵,莫非……”
秦幼微身子一凛,羽睫轻轻翕动,她略有几分迟疑,忽然忆起旧时习字,男人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描摹他写得字,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他的笔锋。
“夫人怕是忘了,我曾经在宫里长大,崇文馆的师傅也教我习字,我素来愚笨不像皇子侯爷们那样聪敏,所以只会效仿别人的字临摹倒没有自己的笔风,何况我与陛下拜了同一位先生,学了他的风骨。”
楚妢亦接过画细观,轻笑道:“许久未见你写字,这字哀家自当裱起来,从前她呀就是崇文馆里写字最好的学生。”
文宜县主悻悻道:“看来是臣妇多思了。”
秦幼微心头无甚波澜,只是沉沉的看了眼文宜县主,她知道为何她突然向自己发难。
当年议亲原本是她的女儿嫁到周家,没想到先帝赐婚的旨意,断了两家姻缘,所以自那时起,文宜县主就记恨她,恨她夺了她女儿的夫婿。
不过也是陈年旧事,不足为道。
“救命!”
猛然地扑通一声,伴随着女子尖利的叫喊,池塘漾起重重波澜,吸引了众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