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应付他们,锋儿你好好休息。”薛照炎无奈说道,正准备起身,谁料薛绍峰扯住他衣袖:“爹,让我去吧。”
“你怎么?”薛照炎惊讶地看着薛绍峰,这些日子他都是留在书房或是寝室,很少与外人接触,怎么今天突然主动去见裴家兄妹?
薛绍峰转了转自己的手,眸光晦暗不明:“休息了那么久,我也该出来见见人。”裴家三番五次上门,不就是想跟薛家重新谈亲么?既然裴恒笃定,他除了裴莹之外便无其他选择。身为主角的他自然是要当面表明立场。虽然不能直接与裴家撕破脸,但也不代表他薛绍峰好欺负,也该是时候给点颜色裴恒看看。
“两位到访,绍峰有失远迎。”声音清朗如明月响起,裴恒抬头,愕然地看着缓缓走进客厅的清俊男子。以前接待他们的都是薛照炎,薛绍峰一直是以养伤的理由没出面。即便升任做禁军指挥使后,依旧闭门谢客。裴恒认定他是因手伤的关系憔悴不堪无脸见人,没想到今天会破例出来,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并无半分颓废,甚至多了一股傲骨风仪。
“我们前几次来,听说你都在养病不好相见,如今可是伤势大好了?”裴恒试探地问道,眼睛余光不是瞄向薛绍峰的双手。
薛绍峰微微点头致意:“多谢挂念,我已经好多了。”说话间,他的两只手臂依旧垂落在两侧,看起来略有些僵硬。
看到这,裴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就算表面上在如何清朗俊逸,底子里不过还是个废人。
“裴薛两家向来亲密,我们又自幼一起长大感情不比外人,你的事我们自然关心。”裴恒笑着说道,然后推了推身边的裴莹:“莹莹天天念叨着你的伤势,是吧?”
裴莹神情淡漠地点点头,随即又在一旁安静品茗,全然没有搭腔的意欲。自从西山逃过一劫回来后,她与大哥之间的感情便出现了裂缝。打从那起,裴莹逐渐看清了自己对于大哥乃至整个家族来只是个可利用的资源,关键时刻随时可以丢弃。
薛绍峰刚出事的时候,裴家第一时间想着退亲。她不喜欢薛绍峰,又想着可以往喜乐身上泼脏水,自然乐得配合。没想到薛绍峰转眼被升任禁军统领,薛家从太子谋逆一事中全身而退还被重用,裴恒便巴巴地拉着她过来献殷勤。裴莹都自觉丢脸,不知道她这个兄长怎么能做到如此厚脸皮?她想要拒绝,可裴恒哪里会在意她的想法,甚至威胁说如果她不答应,以后留在裴家也不会再是以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裴家不会管一个弃子。
弃子……多可笑的名字,以前她是风光的裴家大小姐,被人众星捧月。原来这些,不过是家族给予的施舍,说要收回便能说回。什么疼她、爱她,通通都是假的。听从家里安排,她便是娇宠的大小姐,若一意孤行那便什么也不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裴家傀儡罢了。
看到妹妹事不关己的态度,裴恒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眼神中蓄满了警告,可惜裴莹依旧不买账。半晌,他只好自己一个继续话题。
“之前皇都风云诡谲,局势骤变,所以耽搁了两家的亲事。如今纷扰已定,你跟莹莹的婚事,我想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你伤势未愈,需要有人照顾,早点把莹莹娶回去,大家都安心。”
之前面对薛照炎的时候,裴恒不好过于明言,今天出来的是薛绍峰本人,他就不用再顾忌直接进入主题。在提到「伤势」二字的时候,裴恒语调里难掩高傲,目光更是毫无顾忌地看向薛绍峰的双臂。那自信的表情分明在说裴家把人嫁进来,是他们薛家的福气,薛绍峰理应感恩答应。
“定亲?可有父母之命?裴少爷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两家从无有亲事一说,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薛绍峰冷笑道,原本清润的言语变得颇有几分凌厉。
裴恒闻言一变:“薛绍峰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废人,生活都不能自理,你以为你现在能配得上我们裴家吗?若不是看见过去的情分上,我们才不会让莹莹嫁进来活受罪!”
“既然我配不上裴莹,裴家大可不必主动上门求嫁。二位请回吧,如果是为了我的婚事以后也不用再来,我们薛家,娶不起裴家的姑娘!”薛绍峰语气依旧清朗,不见丝毫怒意,反倒是夹杂着丝丝嘲讽。裴莹终于从茶杯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眸深处似乎划过一抹诧异和深思。
裴恒此时却是怒极了,以往薛照炎都没这般直白拒绝,只是左顾言它扯开话题。这薛绍峰是什么意思?!若不是看在他握有禁军实权,裴家又怎么会看得上他薛绍峰!一个废人,有什么资格拒绝?
可是薛绍全程温和地笑着,一点不以为意。他向管家使了个眼神,管家立马上前对裴恒做了请的动作,摆明了赶人。裴恒气打不出一处来,但又不能当场发飙。唯有起身狠狠地一甩衣袖,刚好拂过桌上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裴恒当初可是耻高气昂地来,没想到是一脸郁气地走了,看这架势应该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再上门了。薛绍峰不以为意,转身却看见裴莹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弯下身子,默默地把打碎的茶杯逐一收拾起来,然后放回桌面。
这时候,薛绍峰才认真地打量起裴莹来。对方似乎也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娇蛮任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漠然。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这是她在做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