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笑了一声,道:“赫赫扬扬的宁国府,终究也到了这一日。”
周元闻听此言,看着他笑道:“我却不知你为何请命过来,按理说,你如今也是三品大员了,跟着我做这些事情岂不是委屈了你?”
李昭呵呵一笑,道:“下官不过就是为了寻求两个字罢了。”
周元一怔,问是哪两个字,却听李昭道:“公道。”
听说李昭寻求公道二字,周元心中十分纳闷,难道李昭和贾家有嫌隙不成?此事却未曾听说过,但是瞧着李昭并不想多说,便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上了轿子,回宫奏事。
周元办事,长乾帝十分满意,批复后又问了几句,便放他出宫。
于连生送上热茶上来,长乾帝喝了一口,问道:“李昭的家事,你打听出来了?”
于连生道:“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好容易才打听到。”
长乾帝听完来龙去脉,点头道:“李昭已得了证据,想来不日便要弹劾荣国府,也好,我正要从宁国府一案上,牵扯出荣国府。”
于连生笑道:“老爷英明,这些勋贵世家作恶多端,总要得到报应。”
长乾帝却是一笑,道:“报应二字简单,谈何容易。虽说什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可我冷眼看着,满朝文武里头做了恶事的,有几个得到了报应?李昭为官以来,兢兢业业,何曾玩忽职守?却要受丧子之痛。”
于连生十分赞同,道:“老爷说得是。”
周元从宫中出来后,夜色已深,回到家中,却见周夫人尚在等着。
周元一面脱了大氅,一面道:“这几日忙得很,你们在家早早用饭歇息便是,不必等我。”
周夫人接了大氅递给丫鬟拿过去抖落雪花然后搭在衣架子上,闻言道:“并没有多等,眼下也不晚,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宁国府抄家了。”
周元接了丫鬟递上来的手炉,道:“有极多的罪名,不抄不足以平民愤。”
周夫人道:“怕荣国府也逃不过罢?”
周元点头道:“荣国府暂时无妨,日后谁也无法确定,眼下圣人已经着手料理勋贵世家,西宁王府已败,南安王府无势,宁国府乃是八公之首。”
周夫人道:“幸亏鸿儿媳妇出京了,不然这会子便上门来了。”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宁国府和荣国府乃是一家,对于史家他们尚且不能袖手旁观,何况宁国府,若是黛玉在家的话,荣国府定然会有太太奶奶过来请黛玉从中斡旋,毕竟是周元管着此事,纵然不会徇私,但是他们在牢里的日子也好过些。
周元长叹道:“既是亲戚,总是避不开的。”
周夫人微微一叹。
周元忽道:“你可知道李李大人家的事情?是否和贾家有什么嫌隙?”
周夫人问道:“哪个李家?”
周元道:“就是李昭李大人。他如今已经升了从三品的官员,按理说不该跟我去料理宁国府的事情,偏他请旨前往,说只为了求公道。”
周夫人想了半日,蓦地抚掌道:“我记起来了,倒真有这么一件事。”
周元听了,忙问是什么事。
周夫人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过一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甚明白。李大人在长安县做守备的时候,原有个儿子,结了一门亲事,偏那家小姐被什么衙内看上了,那家父母便要悔婚,李大人家不愿意,上门说斥责他们家一女许两家,不想那家反赌气要退婚,打官司,不知怎么着就求到了荣国府门下,转而写信给长安节度使云光,李大人那时势不及人,只得忍气吞声退了亲,倒是那家小姐知道廉耻,自缢死了,李大人家里的儿子也跟着跳河死了。”
周元骇然道:“竟然出了人命?”
周夫人感叹道:“李太太这些年病重,一直未曾外出,我也没见过她,终究怎么样,还得问李大人自己。”
周元道:“李大人既云公道二字,可见已经查得十分清楚了。”
周夫人想到李家之事十分悲惨,慨然道:“这荣国府真真是作孽,宁国府如此,何况他们?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是抄家,也是他们自作自受。”若不是因为怕他们说黛玉凉薄,她也不想对荣国府援手,幸而黛玉远离京城,不然,他们家不得不管。
周元并没有说话,心里却知道如果真因荣国府丧子的话,李昭绝不会饶了荣国府。
宁国府的事情并没有急着判处,乃因次日各处报了雪灾,长乾帝命周元总管,暂且将宁国府一事搁下,只将贾珍父子和尤氏婆媳姬妾、倚仗权势为非作歹之下人等皆押入大牢,余者下人一并发卖,又将所抄没之财物充入国库以赈灾,约莫百万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