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错,确定是少傅卿么?”梁闵焦虑之余竟是忘了一点。
“确是少傅卿。”
“她只身一人?身边可看到一个青灰色衣衫的内侍?”梁筠还算冷静,惊觉梁闵疏忽了重要一点,她的身后不出二尺的地方,是他的位置,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安静的陪伴在她的身边。
一直如是。
“没有,确实只是乔大人一个。属下看的清清楚楚。”刚才还吞吞吐吐的王朗,这会儿说的竟是肯定至极,其实他一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之所以开始是支支吾吾,却是因为他知道这两位王爷和那个少傅卿大人的交情深厚,只怕一下子说出来,两人难以接受。
她竟然一个人独自追去……梁筠整个人愣怔在此,明明说好,以后有什么风雨要一起承担,明明说好,她会去信赖,明明说好,她要和他一起……一起……
怎么才一个晚上,她就换了一个人似的,将这些海誓山盟全部抛到脑后?乔言,你果然还是不肯信我,不肯依赖,不错,是他被那一晚的温柔缱绢所迷惑,他不得不坦第一次直面面对上自己的心,承认他对她的那股无声却清晰的感情。
经过了那样一个夜晚之后,她怎么还可以……
如此洒脱,如此大胆,如此的……不顾他的感受?
“追!”许久,许久,周围的人听见梁筠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个字,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怨似的,他的声音告诉着他们,这个人,他正在恼怒。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梁筠已然翻身上马,直策而去,王朗慌忙抓过一个下属的马跟了上去。
身后,是晚了他一步的梁闵,以及远处梁筠摇摇传来的声音,“调齐全部精锐,确保……”他后面的话被夜风吹散,可在场的人都能猜到他的意思。
两个主事的主子都走了,剩下一干人,惊呆在原地。
不远处正在调配指挥的秦荣望着两人飞快离去的背影,忽然生出好一阵不详的感觉。
“统领,在看什么?”王朗回到他身边,纳闷的问,这个时候该是愣神的时候么?“属下刚到马厩看了,少傅卿骑的是乌云罩顶,四蹄如非的骏马,两位王爷只怕是追不上了。”
***
落虹崖,邻水涧,参入半天,高耸巍峨。
《南朝水经注》中提到它时,用了一句,“接天连海,承仙山之灵,接落虹之雅。”然而此刻,却是没有一个人将心情放在它奇异的夜景上,悬崖边,隐约有两个人影。
交叠在一起,一在前,一在后。然而,前面那人的脖颈之上却是明晃晃的架着一件利器。
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匍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能坐起来,只是呜咽着大哭,一边叫的凄惨,“少傅卿!”
还没到的两人听见这声凄厉的叫喊,彼此互望一眼,皆是满眼惊诧,这一声叫喊,带着永不再见似的懊悔,决然,伤心,无助,恐惧,惊慌,诸多的情愫全部被集合到这一声叫喊中。
声音的主人很好辨认,这种尖细中带着点童声的嗓音整个皇宫中只有被强人掳走的梁待才有,他现在正是十岁出头的年纪,长身体的同时,声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本就偏高的声音,此刻被惊慌覆盖,变做鹤唳一般的哀鸣。
“少傅卿!”
凄绝的声音在山谷里久久回荡,一遍一遍,撞击在山崖上,再反弹,在反弹,轮回似的无休止的重复着这一句。
“少傅卿!”
不用说,被挟持住的是乔言,而她身后那个并不十分高大的男人,就是今晚闯进西寝殿的刺客。此刻,那个刺客正将一把明晃晃的兵器架在乔言的脖颈上。另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腰身。
“壮士不要冲动!”梁闵率先一步,奔到梁待身边,将他抱起,但是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那个刺客,紧张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开什么条件?我们好商量。”梁筠接过梁闵的话,继续攻心。“本王一贯言而有信,壮士你进宫无非是有所图,说出你的条件,本王定会照办。”
“不错,壮士尽管提条件,我等兄弟皆会尽力。”
难得的这两个兄弟今天出奇的意见一致。
然而,面对这两位王爷大幅度的退让和妥协,甚至带着哀求之意的声音,这名黑衣刺客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没听见一般,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们。
耳边只有风和梁待呜咽的声音。
时间缓慢的移动,刺客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只要你放了手里的人质,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梁筠最后再也忍不住,他眼看着那个刺客一点点往后措,一点点将手臂勒紧。他的心就跟着不能自己的一起疼痛,不,现在该说,他的心已经没了知觉,只是单纯的盯着那两个捆绑在一起似的人的移动。
“壮士,别冲动!”眼看着那人又往后搓了一步,梁筠高喝出声。
也许是梁筠的态度震撼了刺客,只见他将乔言闪了闪,露出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