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是被义父亲自指导长大的,他的意思,我怎么会不懂,他此举,是在模糊母亲和他的关系,从好友之妻渐渐变作自己的妻。”嘴角扯起苦笑,乔言叹了口气,“我懂了,姑姑。”
“可是,您还没有告诉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样去世的?”似下了好大的决心,乔言终于问出了自己多年横亘在心的问题,对于自己生母的去世,林启泰始终不许她过问。
“姐姐何等聪明,早就获悉了林启泰的意图,她一直隐忍,等你将近两岁的时候,她推脱说要去赏山景,便央求林启泰带她去与南郡交接的落虹崖看日落……也是那个时候,她抱着你走到崖边,将你塞给林启泰,自己则纵身跳下……”
两人四目相对,在昏暗的地牢里,蓝缔能看见乔言眼里闪烁的泪光,闪动的如同夏日里滚动在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却不肯掉下。
轻叹一声,“夕儿,你……恨他么?”
乔言无言的看着蓝缔,这算什么,算是因为林启泰间接的缘故,才让母亲坠崖的么?还是要将这笔账算到林启泰的头上?还是说,要她将三娘的一臂之仇,也统统算在一起么?
到底该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是爱,是恨,还是,该仅仅将他当做自己的养父来敬佩仰望?
义父,我该怎么办……
“萱儿呢?”也许是不忍见乔言凝眉思索,蓝缔忽然转了话题,“你见过蓝萱了么?”
天下的母亲都是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吧?
天下的母亲都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的吧?
然而,母亲,你为什么,会放下夕儿,独自和父亲一样踏上黄泉路,是为了在地下和他同眠同行么?还是,在你的眼里,除了父亲,谁都是不值得爱的?
收回自己的思绪,乔言浅浅说着,望着地牢暗湿的墙面,这种地方,蓝缔就这样一天天的挨过来,支持她,让她一直能接受的缘由是什么?再者,是什么信念让她没有垮掉?
“萱儿不是很好。”决定不骗她,乔言照实说着,“您知道萱儿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吧。”
“是,不做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不是太好了么。”蓝缔反而笑了起来,声音柔缓,带着释然,“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嫁给了梁盟,嫁到了天家,过起这种没有尽头的宫廷生活,让自己生不如死,到最后还是被人陷害,落得如此下场,萱儿她自小像我,容貌人品都是姣好,这样的女子最大的症结就是极其有可能被天家的人惦记上,你知道么,夕儿,当我知道她被霍王收下,直到她做上太子妃的时候,我的心实实在在跟着疼痛,我一直在想,难道我的悲剧要在女儿的身上重演了么?”
她一口气说着,笑容越来越多,好像真是在笑一样,乔言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伸出手,接住那些欲坠不坠的泪水,轻声道:“真的好么?如果她没有爱上梁端的话,太子倒台,她可以出宫,这样应该会很好。”
远处的暗影里,传来小印子轻轻的咳嗽声,乔言低着头想了一下,问道,“姑姑,夕儿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蓝萱她……是谁的孩子?”
滴答,滴答,墙壁上滴漏下的水滴混在地上的积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里,蓝缔没有回答她,那些眼泪开始慢慢掉落,一颗,两颗,一连串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忽然,她扬起满是皱纹和疤痕的脸,对乔言说道,“她,的确不是梁盟的女儿,她是……林启泰的。”
虽然早就想到了蓝萱不是梁盟的女儿,但是,这个结果还是让乔言很是震惊。蓝萱她……居然是林启泰的女儿。
“怎么会?”
“姐姐自从楼极去世以后就病卧在床,林启泰便派人到海边将我接来,照顾姐姐,我那时完全被他的丰神俊朗迷住,他饱读诗书,待人谦和有礼,温润如玉的气质让我着迷。”
“可是,可是义父,他不是喜欢着母亲的么?怎么会和姑姑……”
“呵呵,他的确爱着姐姐,还是很爱很爱,可是我和姐姐有六七分相似,终于有一日,在他酒醉之后,是我,勾引了他。”
“姑姑……”乔言彻底说不出话来,“那么,姑姑现在可后悔么?”她转过身,袖子好看的挥了一挥,“毕竟,若不是蓝萱被人查出血统有异,姑姑也不会落得如此。”
“我那时……一时蒙昧了吧。我喜欢他,一直,喜欢。”
“原来女人的嫉妒心真的这么可怕,就算是亲姐妹,也难逃过去。”乔言没来由的一叹,叫蓝缔浑身一颤。
她惊讶的看着乔言,从眉发到脚底,似乎要把她盯穿一般,“不愧是和林启泰长大的,他在你身上一定花了不少心血。不错,我从小就喜欢姐姐,她也什么都让着我,只有在楼极这件事上,她寸步不让,一心一意争取到了他,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我就难以压住自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