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我还有爹,如同笼中困兽,长着翅膀也飞不出去。其实我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一来身陷重围,二来又中了无解的三尸蛊,反正终究是个死,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在卧虎滩战死。
但是以爹的性格,他不会危言耸听,更不会空说大话。我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之前沉在水中一半儿的大钟,又看看爹血肉模糊的手掌。
“陈师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胡吹大气?”
“死到临头,再说几句狠话,还有什么用。”
河滩两边的旁门人七嘴八舌,极尽嘲讽之能,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陈师从就算受伤,也是一头受伤的猛虎,虎不气绝,无人胆敢触怒虎威。
“够了!”胡易乘着小船靠近岸边,听到自己属下一群人在河滩上叫骂讽刺,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他是我们旁门的仇人,或抓或杀,是江湖规矩,你们这样逞口舌之利,不怕外人知道了笑话!?”
胡易一发话,那些旁门人顿时都闭上了嘴巴。我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被锁死的河面,但是爹掌击大钟所散发的一圈一圈的波动,仿佛全部消失,无影无踪,河面依然被大阵锁着,死水一潭。
“此人,该是七门中的翘楚陈师从了?”黑衣人等到旁门的人都闭上了嘴巴,在紫霄老道的对面悠悠的说道:“瞧着也很是普通啊。”
“重伤之下,匹夫之勇都施展不出来,已经算是个死人了。”紫霄老道嘴上说的狠,但心底却和明镜儿似的,当年三十六旁门被我爹还有唐云天庞雷山杀破了胆,十多年过去,那时的往事,还在紫霄心头萦绕。我爹浑身伤痕累累,紫霄却还是不肯轻易涉险,只想把我们父子熬死在河里。
“既是如此,你们怎么放任这个将死之人在这儿胡说八道?”黑衣人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的笑意,似乎在嘲笑三十六旁门的人都是软蛋:“若贵门不便出手,我们倒可将他收拾了。今天头次和三十六旁门的头把见面,活捉陈师从,就当是送给头把的见面礼吧。”
“那就有劳了。”紫霄老道肯定听得出黑衣人言语中的那点蔑视,不过紫霄压根就不把这些放在心里,有黑衣人打头阵,他正求之不得。
“陈师从。”黑衣人不再理会紫霄,背着手站在河岸上,遥遥的对着我们的破船说道:“你是自己上岸,还是要我亲自下河抓你?”
“是你,给我儿子下了三尸蛊?”爹的精神体力明显不济了,两条胳膊一条腿都带伤,还被对方放出的黑蛇啃噬了一口,情况危急,来不及救治,毒气暂时被布带紧紧束缚压制,但还是会慢慢的蔓延。他坐在破船的船边,盯着岸上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正是我,但你又能奈我何……”
哗……
黑衣人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被封锁的河道北边的水流骤然加快了,好像有一股汹涌的浪潮在水下急速的前冲,守在河道那边的几条旁门的船立时被这股暗流卷的上下起伏,难以控制。
轰!!!
埋在水下的几根吊尸桩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撞的寸断,锁河大阵也随之崩溃,河水哗哗的顺河道流淌。
“纳命吧!”爹听着河水的异动,唰的站起身,伸出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指着黑衣人,低声喝道:“别的人死不死,听天由命,你,必死!”
“我就站在这儿,你拿什么来要我的命……”黑衣人自然也能观察到河水的变化,但是不可能就被这哗哗的水流吓倒。
轰……
骤然间,激流翻滚的涛涛河水中,猛地冒出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这团影子冲出河面,像是要把头顶的光芒全部遮盖住。
就在这团黑乎乎的影子冲出水面的一瞬间,我随即看出,这是一口巨大的石头棺材。和我之前见过的石头棺材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石棺上面所雕刻的花纹略有区别。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石头棺材横空冲出,势不可挡,如同一座从半空压落的山,呼的飞向站在岸边的黑衣人。黑衣人精悍,动作异常的迅捷,石头棺材那么大,他不可能躲避不过,然而黑衣人快,石棺却更快,在半空化作一道呼啸的闪电,轰隆的砸落下去。
毫无悬念,前一刻还踌躇满志的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石头棺材压落在河滩上。石棺沉重如山,黑衣人的血肉骨骼全部被压的粉碎,旁边那些不速之客大吃一惊,却没有机会把黑衣人救出来。
“我儿子活不了!你们就都不用活了!”爹站在破船上,伤痛疲惫一扫而空,两只眼睛爆射着前所未有的寒光,盯着岸上那些围困卧虎滩的人:“死!”
轰隆……
石棺压死了黑衣人,立即随着爹的话语腾空而起,石棺仿佛牵动着天地的脉络,在它飞起的同时,一道天雷从朗朗晴空骤然闪现,劈落下来。天雷的雷光把石棺映照的一片通明,石棺的四周都是银白的电芒,携裹风雷之势,在河滩四周一通狂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