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滩北边的暗夜里,急速的穿梭而来一顶阴阳轿,我悄悄的放眼望去,认得出这是三十六旁门头把黄沙场胡易的轿子。
阴阳轿来势飞快,号角声三起三落,阴阳轿已然到了附近。黄沙场胡家虽然被大头佛架空了,只剩下一个头把的虚名,但是毕竟统领三十六旁门那么多年,而且胡家向来御下较为宽厚,颇得人心,胡易一到,周围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纷纷上前相迎。
我的心骤然一紧,胡易不是一个人赶来的,之前在刚刚困住我爹的时候,旁门的人已经燃放了讯息烟火,胡易的轿子落稳,我又看见两帮旁门人紧随胡易,出现在了远处。这两帮人加在一起,又是百十多号。
“头把,咱们围困陈师从,已经把他逼到死路了。”紫霄老道恨不得马上甩掉自己的大包袱,把重担丢给胡易:“大伙儿正在商量如何生擒姓陈的,恰好头把赶来,正好主持大局。”
“咱们旁门的规矩,每次行事,都有具体的主事者,头把是什么身份,赶来坐镇,各人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有人看不惯紫霄,趁着大头佛不在,一个劲儿的给紫霄身上扣屎盆子:“紫霄,阴山道只是旁门一支,什么时候能发号施令,指挥头把了?”
“你他娘的这是诚心跟我过不去!”紫霄被人挤兑了好几次,终于忍耐不住了,当年混迹江湖的草莽气息登时勃发,卷着袖子瞪着眼睛,就想跟人动手。
“咱们行事,齐心协力才是最要紧的。”胡易尽管三十岁都不太到,不过真有统领大河滩第一大势力的那种风姿和胸怀,摆手制止这些人的争执:“我及时赶来,亦是防备陈师从这次又从重围中逃走。”
胡易一到,旁门的阵脚就恢复了稳定,锁河大阵的两端各自加了两条船,死守出口。我爹被困在这片死水中,当真是插翅难逃了。
“陈师从。”胡易站在河岸上,朗声对破船中的爹说道:“久仰你的大名,可惜我晚生了十年,当年未能与你一决高下,平心而论,我敬你是条好汉,加之你又受伤,本不该趁人之危,但七门和旁门之间的恩怨,总得有个了结的时候。”
“要战即战,无需多言。”爹在破船上还是语气淡然,无论对方是谁,皆不能动摇他的心。
“下水!”胡易唰的脱下身上的外衣,头也不回的单手一挥:“我督战,生擒陈师从!”
看样子,胡易是要亲自动手,带人对战我爹了。旁门头把都打算上阵,下面的人不敢懈怠,各家均都派出了好手,二三十人从两岸急速的靠拢,分乘四条船,从四面八方一起涌入了不起波澜的死水中,急速的朝着破船靠拢过去。
四条船一下水,胡易也翻身上了一条小船,跟在众人的船只后面。我再也按耐不住了,黄沙场胡家久负盛名,胡易敢这样亲自上阵,说明他有十足的信心和实力,我拖着莲花木棍,趁着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战团的时候,悄悄从包围圈一个角落匍匐向前,靠近河水,无声无息的潜入水中,憋着一口气,潜游向河心。
“活捉陈师从!!!”
四条船很快就冲到了破船四周,船上皆是旁门的好手,一声断喝,四五个最前面的人借着小船左右晃动的惯力,腾身而起,铺向破船。
嗡……
面对着凌厉的攻势,一直稳如泰山的爹终于动了,他的眼皮子一颤,身子微微一弯,右手从船上拿起一根龙头棍。爹的左手受伤,比平时缺了几分灵动和力道,但他的右手完好无损。
爹就那么单手握着龙头棍,棍子如龙出海,横破天际。没有任何人能看清楚龙头棍是如何出手的,只是觉得那呼啸的破空声,几近要破碎虚空。
嘭嘭嘭嘭!!!
几声闷响炸起,率先扑向破船的几个旁门好手还未落下,已经被龙头棍截在半空。棍子的一端镶着铁铸的龙头,坚硬无比,一棍子横扫过去,四五个人全都被打的倒飞回去,噗通噗通落入水中,船上的其他人赶紧把落水者捞上来,其中两个伤势太重,已然死多活少。
等到几个人被打落之后,爹单手斜斜的举着龙头棍,棍上的龙头沾染鲜血,一人一棍,在头顶亮光的映射下,说不出的威风。
北师从,南云天,响彻大河滩的那句俚语,仿佛又在沉寂了十数年之后焕发神采,陈师从依然是陈师从,即便只剩一只手,照样气势如虹。
众人纷纷倒抽冷气,但有胡易督阵,谁也不敢临阵退缩,几个伤者被放回船上,又有七八个人扑向了破船。
我在水下一口气潜游到了破船附近,趁着这几个人还未扑近的时候,猛的从水中露出头,大喝一声。
“爹!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