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袋子是小小的发现,很多事情都是明摆着的,当年进入河眼的汉子,必定就是河凫子七门的人,而且他的身份地位明显不低,否则不可能一个人就带着七门七家的七只断手。我借着身后淡淡的白光把袋子打开,先是一喜。
袋子里装着火镰火石和三只小巧的火折子,这些东西都用油纸包着,试了试,竟然还能用。在这种一片漆黑的境地里,这些照明的物件太珍贵了。
我把火石和火折子先收了起来,接着又找,袋子里都是些应急用的小东西,河凫子七门的人,也算是江湖人,在外行走,难免会遇到什么意外,所以这个袋子虽小,东西倒很齐全。看着这个袋子,我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昔年的七门前辈可能没有想到,自己进入河眼之后,这些东西就全然用不上了。
袋子快要翻到底儿了,但拿在手里还是沉甸甸的,伸手一掏,立即就在袋底儿掏出了一块三寸长短的方牌子。牌子是铁铸的,两面镶着银,银不会生锈,年头久了之后只会发糟发乌。牌子很精巧,一面刻着一个端端正正的“庞”字。
看到这个字,就又能推断出一些事情。河凫子七门七家,庞刘王孙宋陈唐,最高首领是七门大掌灯,但有些时候,门中发生意外,或者是老掌灯身亡之后没有留下指定的继承人,又或者是七门在推举新的大掌灯时有分歧,这样一来,七门暂时群龙无首,为了防止人心分离,由来已久的规矩,七门没有大掌灯时,庞姓一支,就是七门的长门,暂且代替大掌灯掌管七门,等到新的大掌灯出现,再进行权力交割。所以庞姓一支在七门里的地位很高,袋子里的这块镶银牌,等同于身份的象征,象征它的主人姓庞。
如此推断,昔年进入河眼的壮汉,很可能就是七门的长门,地位仅次于大掌灯。七门门规森严,无论七门大掌灯,还是七门长门,号令一下,门人莫敢不从。
然而这块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银牌,却最终没能带出去,遗留在了河眼中。
轻轻抚摸着这块银牌,我在想着,这块银牌应该是七门长门庞家的令牌,绝对不可能随便丢弃,当年进入河眼的庞姓壮汉,肯定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留下了这个袋子。
正在暗中思索,我的手在银牌的另一面,摸到了一连串印痕。翻过来一看,银牌的背面隐约刻着四个字。这四个字歪歪斜斜,是用刀子硬生生刻上去的。
当我抹去银牌上陈腐的污垢时,眼睛盯着这四个字,脑袋嗡的就大了一圈,呆呆的不知所以然。
银牌背面的四个字历经岁月,却依然清晰可见,我看到那四个字是:尽诛陈门。
文字言简意赅,只要认字的人就能看得懂,四个字的意思,分明是告诉看到这块银牌的河凫子七门人,杀尽陈姓一门!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是看到这上面的四个字,我还是感觉头顶响起了一道惊天霹雳。河凫子七门能顽强的存在成百上千年,完全是因为七门七家相互友爱,相互扶持,大家的劲儿都朝一处使,才得以在惊风骇浪中安然度过。昔年进入河眼的壮汉,很可能就是七门的长门,银牌上的四个字明显临时用刀刻上,这说明,尽诛陈门的念头,是他在进入河眼之后才产生的。
我只觉得脊背后面冒出了一层冷汗,这只袋子没能带出河眼,如果当时袋子被带出去,这块银牌让其余的七门人拿到,我们陈家,还能繁衍到现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七门的长门进入河眼就产生了尽诛陈门的打算?我万般不解,目光立即投向了眼前无尽的黑暗中。
除了这个袋子,河眼里空无一物,我慢慢的朝前走,走了一段,那堵墙壁的白光就越来越暗,我取了一支火折子点燃,火折子制作的极为精巧,小小的器具如同出自巨匠之手,看似小,却很耐烧。用这支火折子照明,我一口气走了能有半里地。前方的空洞不知道还有多大,我满心都是疑问,脚下的路好像也越走越不顺畅。
两旁的通道在慢慢的变宽,通道是用宽厚的石砖垒起来的,相当的厚实。我害怕火折子不够用,一旦没了照明的器具,在这种地方两眼一抹黑,就什么都瞧不清楚了,所以不停的加快脚步,想赶着火折子耗尽之前,把河眼里的具体情况全都收入眼底。
咚咚咚……
在我加快脚步的时候,寂静无声的通道里骤然传出几声轻微又很沉闷的敲击声,那声音如同敲门的声音,一下子引起了我的警觉。我马上停下脚步,眼睛扫了一圈,最后就停在了身边的一堵石墙上。
按照我的判断,敲击声是从身边的石墙传出来的。河眼的位置变幻不定,但总归是在大河里,若没有异常,石墙怎么可能传来这种敲门般的声响?我屏气凝神,捏着火折子走了两步,脚步还没有停稳,又是一阵咚咚的声音从石墙传了出来。
这一次我听的很清爽,敲击声似乎是从石墙的另一端发出的,那感觉,就如同有人在石墙那边轻轻的用手指叩着墙。我立即把耳朵贴到石墙上面,随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传入了耳廓。
这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石墙仿佛是空心的,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猛然听上去,似乎是一大堆杂物摩擦着地面,但是再一听,又好像有很多人在悄悄的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
我一下子就拿不定主意了,在这样陌生又不知安危的地方,本应该全力避免任何麻烦,但我要继续前进,就不能放过沿途的任何可疑之处,否则这些可疑的地方会变成堵截我后路的障碍,必须扫清。
石墙的另一端,到底是什么?是人?是鬼?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