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诊断,他体内那数种剧毒,绝不是一朝一夕给人下到身体内的,而是慢慢长年累月的往他幼嫩的身体一点点积累增加。
她忽然想起,似乎她从来没听墨白提过一句有关安平王府的事。就连一个字也没有。
少女当下忍不住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叹息声里夹杂了太多情绪,心疼,怜惜,感慨,揪痛……各种情绪混合交织在一起,令她顿时有种难以透气的压抑窒息感。
沉痾顽疾,即使是她,也感到束手无策。
如今,只能用最保守的方法,先压制住他体内一直用内力压下的毒素才行。
东方语静静思忖了一会,才终于提笔刷刷在宣纸上写下药方。
接下来一段日子,东方语每天忙碌于抓药、煎药、喂药,看护那个一直静静沉睡的男子。
在这种没日没夜的焦燥担忧煎熬中,东方语很快瘦了一圈。
五天后,墨白的病情终于在她的努力下给稳定了下来。
妖魅男子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伏在床沿边上打着瞌睡的少女,那风姿绝世的容颜上,皮肤蒙了层暗影,眼皮下多了圈深深的眼圈,而原本富有弹性与光泽的脸颊,不但失了光泽没了弹性,就是那白里粉红的脸颊也深深陷了下去,下巴更是尖削得吓人。
墨白看她这一眼,心里顿时便被她的极度清瘦狠狠刺痛了。他无声叹了口气,握了握被褥下的拳头。思考了一下,随即在心底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他伸出手,正想轻轻抚上少女那头同样失了光泽变得暗哑的秀发。那只一直伏在床头的雪貂看见他醒来,竟然欢喜得上窜下跳,并且发出极为兴奋的“咯咯”声。
墨白刚想制止。少女却在雪貂的兴奋声里惊慌地睁了眼睛。
“小语……”嗓音依旧温醇悦耳,只是因为失水,而略略有些沙哑。“辛苦你了!”
少女扬起眉梢,明亮如昔的眼眸流漾出满满的欢喜之情,她勾唇,明媚惊艳地吟吟笑开了,“墨白,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嗯,我一定会好的。”男子虚弱地笑了笑,妖惑眼眸淡淡流泻着无限柔意,含笑道:“我可不敢砸了你东方神医的名誉!”
还记得用她说给他听的,风络那混蛋形容调侃她的话来取笑她,看来他恢复的情况比她想像中要好。
少女眯起眼眸,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闲闲道:“哼,你知道就好!”
之后的日子,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避开病情不谈,而整天谈些无关风月的趣事,逗乐自己也逗一逗别人。
在这段他们之间最平静的相处日子里,两个人默默流转的感情似乎渐渐到了另外一层境界,似乎将两人的心拉得近了,又似乎将两人的心推得更远了。
这天午后,东方语出门抓了药,匆匆便往回走。竟没有留意到这个一向平静的小镇忽然喧闹起来。
就在她身后不到一里的地方,大队官兵戎装霍霍自小镇的道路上通过。
由大队官兵开道的中间,一个骑着千里良驱的男子,那只握缰绳的左手小指上,赫然套着一只血红玉环,那红艳如生的血色,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几缕灼眼的光芒。
他偶尔转动的眼神幽深若潭,泛流着令人见之心惊的目光,正缓缓无意识在前方掠动,一里外那抹水蓝色的纤弱身影在拐弯前,恰恰被捕捉到他幽深的眼帘里。
他蓦地眯起眼眸,不敢置信地定睛盯了好半晌,直至那抹仿若精灵的水蓝色快要消失不见,他终于十分肯定,那就是他让人四下寻找,却一直觅不到踪迹的人。爱夹答列
他心里顿时欣喜若狂,面上却保持着一贯的温雅平静,丝毫不露声色。
只有他手背在一瞬突起的青筋,无意表露了他此际的激动与紧张。
“周信,快追上前面那道水蓝色人影。”他忽地扬起右手,指着前面已然消失在视线内的一抹水蓝,又紧接着重重加了句,“一定不可以跟丢了,否则自己提脑袋来见。”
周信尚在懵然不察中,随他手指往前面张望了一眼,正疑惑发愣着在想:他没看到什么蓝色的人影呀?太子殿下莫非出现幻觉了?
却在霎时又听到风络后面那句语气极重的命令;周信顿时不敢迷糊了,揉了揉眼睛,瞪大了往前面再望,但依然没看到有什么人影啊!
当然,周信这时是绝对不敢公开质疑,风络的命令的。
如果风络坚持有,他就是变,也要给风络变一个穿蓝色衣服的人来。
于是,还在疑惑中,周信脚下却已如离弦的箭般,往拐弯处飞奔了过去。他一口气狂奔了两里,终于在一个安静的小院大门关合前,瞄到了一抹疑似蓝色的衣裳。
周信喘着气,快手快脚跟了过去,举起手正要用力拍门;身后忽地传来了“跶跶”的马蹄声。他扭头一看,风络已经扬鞭策马,十分快捷地追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