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快性子又起,提高声音道:“既然伯父这般说,小侄就挑明了吧,俺根本没有兴趣做人王,管理这么多人的吃喝生活,伯父心中也是明白秦家人懒性,为何还提出这等令俺、令全山寨上下均难以接受的事情?”
朱侯呆怔一会,才喃喃道:“阿轮他不行,他不行……”
秦快调匀呼吸,冷静的道:“为什么不行?他一切很正常啊?”
朱侯长叹一声,道:“徒弟选师父,师父何尝不选好的徒弟?阿轮长相花俏不足令人诚服。”
秦快莫名其妙的一笑,道:“真是荒天下之大唐,只要他有慑人的本领,谁管他是不是长得太好看。”
朱侯不置可否的点头,又道:“可是他优柔寡断,实在不是龙头的料子。”
秦快目光闲闲的投在沈不聪三人脸上,三人均以祈求的目光看他,遂道:“伯父太多虑了,虎父岂有犬子?”
“你他娘就会替他说话。”
朱侯咕哝一声,沉思良久,沈不聪三人紧张地等待朱侯的判决,也难怪他们心焦,朱轮可说是他们从小捏大的,生下来就注定要继承寨主之位,如今突然晴天一个霹雳,将由另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取代他位,怎不令他们不平?
秦快反正已打定主意,图个空闲闭目养神,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朱侯未有表示,陡地——
锣声震天,紧接着啃声不绝,最后传来十一下慑人心魂的鼓声。
朱侯骤然惊醒,双目圆睁,咬牙切齿道:“又是那一道杂碎来攻山?”转身向秦快道:
“你伤未好,待会儿不要逞强,且看伯父如何收拾那些瞎了狗眼的猪犯。”
秦快本欲脱口而出:“俺的伤已不碍事了。”但转念一想,点头不语,暗自忖道:“希望阿轮小子能趁机表现一番,以增伯父信心。”
思念间,一行人已到大堂,只见各职司儿郎纷纷奔来报到,朱轮一一指示,得令者忙又转身离去,朱侯看在眼里,深沉的道:“轮儿,是那道朋友?”
朱轮连忙见礼,道:“是石延坡的那伙强梁前来寻仇。”
“上不得枱盘的杂碎,也敢二度复仇。”
朱侯咒骂数声,又沉声道:“今日就交由你主持大局,让爹看看你有没有实力继承你老子的衣钵?”
朱轮面上泛光,抱拳道:“是,孩儿绝不会让爹失望。”
冷哼一声,朱侯冷冷的道:“做了再说,别学鸭子——嘴就有半斤。”
朱轮脸色一变,不再说什么,走出大门指挥部下。
朱侯望着儿子愤怒的背影,苦笑问秦快:“你们都认为我对他要求太苛了?”
微微一笑,秦快道:“爱之深,责之切,不是么?伯父。”
朱侯略激动的拍拍秦快肩膀,道:“你是个好小子,不可多得的好小子。”
秦快不语,朱侯拉着他手道:“走,咱们出去看那小子能办得多出色?”
二人相携上了望楼,底下双方情势一览无遗,兵刃交击声不时传来,可见朱轮正在应付一名横眉竖眼的大汉,秦快问一声,朱侯答道:“那老杂碎很有几分浑力,自称‘大力金刚’熊虎,是以前石延坡‘天星寨’副寨主,二年前对方寨主给老子摘了头,熊虎理应升为寨主,却有人不服,说必须为他们寨主复仇才有资格荣登宝座,去年熊虎曾带人马前来攻山,铩羽而返,没想到他居然不怕死又来寻衅。”
秦快颔首,喃喃道:“这也难怪,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永远没个了结,为了尊荣颜面,倒也怪不得他们。”
瞪起眼,朱侯有些不悦道:“你怎么为他方说起话来,一开始就是他们先招惹老子,企图并吞我会稽山寨。”
皱皱鼻子,秦快坦然道:“小侄只是就事论事,伯父自己不也说过,大丈夫气吞山河,他们有这种野心也不足为奇。”
“你……”朱侯气结道:“你小子真是莫名其妙,敌友不分,荒唐之至!”
秦快闭上嘴,眼望一片宁静的山林,刹时成了修罗场、阎王殿,不胜感慨,轻叹口气。
朱侯又瞪起眼,道:“小孩子又在叹什么气?”
秦快微喟一声,静静的道:“在江湖,人命可真贱,半天前,他们或许还跟妻子欢聚,如今却人首异处,只为了头顶领袖的一点野心。”
迷惘了,朱侯不解的道:“你到底是杀手生的儿子?还是菩萨的徒弟?真不敢相信那二根老骨头调教出来的人会这么悲天悯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