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也吃不下去了,感觉有什么东西顶着胃,让她难以下咽。
“这件事确实难办,说是烫手山芋也不为过。实话告诉你吧,杨业偷偷进京,人已经被西厂抓了。”
壁花瞪大眼睛,“抓了!”
唐春颔首,“虽然是抓住了人,可汪直并不能把杨业如何,内阁和各部大臣都要汪直放人。”
“在他们眼里,杨太师于国有功,德隆望重,多少文官都以杨太师为榜样。皇上若真杀了杨太师后人,岂不叫文武百官寒心?况且人还是一个内臣抓的,他们弄权干政本就是大忌,百官眼中本就容不得西厂。”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就连我,现在也希望汪直放人,不要引火烧身。”
壁花低下头去,无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碗里已经坨掉的面条。她早上起来亲手擀的面条,还放了点洋葱拌味。她吃了一口,干巴巴的,果然没了原本的味道,只剩直冲脑门的辣味。
韦瑛候在昭德宫门前,汪直大阔步走出来,他系上披风,韦瑛跟在身后,道:“大人,回西厂吗?”
汪直却道:“你去备马,我们去通州一趟。”
韦瑛惊讶地‘啊’了一声,“通州?”
汪直不耐烦地催促,“还不快去准备!”
“是。”
准备好后两人立刻出京,傍晚时分才赶到通州岸口,遥遥望见通州燃灯塔高矗。
通州有八景,古塔凌云、长桥映月、柳荫龙舟、波分夙沼、高台从树、平野孤峰、二水会流,万舟骈集。
古塔指的就是燃灯塔。巍巍宝塔镇潞陵,层层高耸接青云。永保封疆千载古,万姓沾恩享太平。
燃灯塔全名燃灯佛舍利塔。始建北周,为此地最高处,共十三层,高耸入云。看见燃灯塔,即知到通州。
此时夕阳垂挂,宝塔影映运河,金波粼粼,蔚为壮观。
不过汪直可没那闲心赏景,两人行至通惠河港口。河岸停驻上百艘大船,港口熙来攘往热闹非凡,有的已经扬起白帆缓缓驶进运河,有的刚刚到岸,忙着指使着船工。船工穿短襟布衣,吆喝不断,早春时节已有人赤膊,忙着上上下下卸运货物。
汪直和韦瑛穿在人群中,看见一个老头在街边搭棚卖凉茶,便走过去坐下,要了一壶茶。
桌上油腻腻的泛光,若有若无地有一股子味道,汪直不悦地皱了皱鼻子,双手老实搭在自己腿上,动也不动。
韦瑛见了,默默地拿出帕子擦杯子,擦完杯子又慢慢擦桌子。
老头拎来一壶茶,见韦瑛动作,汪直在一旁抱臂不语,便对汪直笑道:“小店没什么好茶,二位别介意。”
汪直请他坐下,道:“老人家,这岸口人一直这么多吗?”
老头道:“是呀,这来来往往进京的大官可不少!一来都是几十条大船,嚯,可气派了!从早到晚人也不见少呢,要不然我这小本买卖可做不起来呦。”
汪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然后指着不远处一大拨人,问道:“我看那堆人也够气派的,你知道他们打哪儿来吗?”
老头一顿,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韦瑛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到他面前。
一见银子,老头立刻喜笑颜开,连忙收下揣好。
“这我知道,他们是从南京来的,听说是来给宫里送东西的。来的那天好大的阵仗,几十条大船连成一片,连顺天府的人都来啦,我估摸着是什么大官呢!”
他顺着汪直的眼神看去,“不过这两天似乎是准备走了,又加了几十条船,这一片全是他们用的,嘿,肯定从京里捎走不少好东西吧!”
老头转回头,见汪直眼睛微眯,脸上喜怒难辨,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汪直站起来,茶也没喝,一转身,“走了!”
韦瑛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忙追上去,“大人,咱们这就回去了?”
“嗯,你回去把刘福放了。”
“这是为何?”
汪直一跃上马,“他被冤枉了,用私船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