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佑樘呢,亲娘早早不在了。在也没用,皇上对纪妃没什么情分。除了占着太子的位子,他没什么特殊优势。
不过半路杀出个皇四子朱佑杬。母亲邵宸妃在后宫地位不低,又与贵妃交好,皇上也挺喜欢她,开始飘飘然起来。
唐春支着手托腮,无聊地开始玩桌子上的茶杯,“其实我看宫宴上皇上左手抱皇四子,右手抱仁和公主,底下那么多妃嫔,热闹着呢。可咱们娘娘什么都没有。”
闻言,汪直吃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唐春这话若说给别人听,恐怕只会被当做笑话。
万皇贵妃是谁啊?她服侍皇上十几年,皇上也是个长情之人,给地位给宠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不成器的弟弟们也给了锦衣卫的官儿当。这还叫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那其他女人就成穷光蛋了。
可唐春看来,情啊爱啊太虚无缥缈。她光是看着底下满满当当的妃子宫女,个顶个的年轻貌美,眼巴巴地瞅着皇上,她都觉得眼花缭乱,脑子发昏。
她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无儿无女,年老色衰的万贵妃又如何呢?上有皇后娘娘压着,下有宸妃崛起,她夹在中间,徘徊不定。
唐春想起来,“你在建宁怎么样?”
汪直道:“我去了成家一趟,确实如你所说,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成壁花。”
“对,她爹还活着,只是身体不太好。这件事的源头就是她的奶兄冲撞了建宁卫指挥杨业又不肯磕头赔罪,被杨业当做靶子练拳,活活打死了。我四下询问,杨泰杨业父子确实横行乡里,残害人命。我已经写了折子递上去,且看皇上如何发落吧。”
唐春不太确定,“皇上会发落他们吗?”
汪直哼笑,“谁知道呢?皇上不会不管,但能管多少,就不一定喽。”
昭德宫内,汪直向万贵妃叩首跪拜,道:“臣给娘娘请安,娘娘安好。”
万贵妃手里捧着一个铜镀金掐丝牡丹小暖炉,和颜悦色道:“快起来吧。”
万贵妃细细端详他的脸,对唐春道:“瘦了,你说是不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跑这么远去办差,也是难为你了。”
汪直笑道:“为皇上办事,是臣的福气,不敢言累。”
宫女搬过来一个凳子给汪直坐,等他坐下,万贵妃道:“我听说这一遭凶险,你还受伤了是吗?伤在哪儿了,快让我瞧瞧。”
汪直不好解衣裳,只捋起半截衣袖露出小臂,上面有两道清晰的刀伤。小手指指甲盖宽,伤疤狰狞可怖,周围泛红,隐隐有溃烂的样子。
唐春也是头一回看,心头顿时泛起一阵不适,立马缩回头,皱眉道:“伤成这样,你可真是命大。”
万贵妃看了也闹心,听唐春这么说,嗔了她一眼,“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汪直把衣袖放下来,先是瞪了唐春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对万贵妃说:“是,娘娘说的对。”
两边宫女撩开天青折枝番莲软帘,莲儿走进来,小心翼翼地端进来一个胭脂红四季花卉瓷盅。
汪直站起来接过,一边揭开盖子一边说:“娘娘,这是朝鲜刚进贡上来的雪蛤。奴才命人按太医给的方子炖好,里头加了燕窝,温火慢炖,最滋补养颜。娘娘尝尝?”
万贵妃吃了一勺,含笑道:“还是你最贴心。”
她指着唐春道:“不像这丫头,自从拿着皇上赏的穿宫牌,再没人能管住她了,整天不见人影。就连我要找她也费劲得很呢。”
唐春不忿,“娘娘,您可冤枉我了。他送雪蛤,我送人参虫草呀,不比他差,您可不能因为他挨了刀子就偏心。”
汪直不屑地哼了一声,又对万贵妃笑道:“娘娘若是喜欢,以后让膳房拿着方子经常给您做,配上红枣枸杞,效果更好。”
万贵妃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好。”她叹道:“过了年,我都四十八了,补品虽好,可吃起来也没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