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后一条似乎不太可能,历史常识告诉她,燕国的存在世界相当短暂,如今是公元368年,距离370年秦国国主苻坚灭燕只有两年光阴,想起历史的残酷,苏来仪在这早春的天气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历史上明确记载的是,苻坚攻破燕国,慕容氏一族被拘作俘虏,清河公主和大司马慕容冲姐弟充入苻坚后宫,姐弟两人同事一君。思及此,苏来仪不由得好奇起来,不知那位说中天下第一好看的慕容冲究竟生得何种倾国倾城的容貌,让苻坚这个原本英明果断的军事家政治家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得到。会比那位正太少爷更好看吧?应该不会吧?那么好看的人儿,如果还有比他更好看的,那可真是要天怒人怨了。
苏来仪托着小腮帮陷入胡思乱想中时,司音突然急急忙忙地回来,顾不得像往常一样先和来仪说会话再去忙自己的,她径直冲入里屋收拾东西,苏来仪不解地跟过去,看着娘亲煞白的面孔和手忙脚乱的动作,一头雾水。
“娘,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要搬家吗?还是被爹爹赶出府了?”她纳闷地问,小手扶着门,看着娘的慌乱,她心里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别问了,快,跟娘走,娘一定会保护你的。”司音背上重重的包袱,拉着来仪的手就要往外走,然而,院子里涌入的侍卫却让她抬起的脚又放下,苏来仪抬头,看到了那些表情僵硬的侍卫拥着苏梓昕走进来,回转头,是面如死灰的林恩月。
“你还想逃?你能逃到哪里去呢?真是不自量力。”苏梓昕瞟过司音背着的包袱,冷冷地嘲讽道。
司音跪倒在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一个劲地央求,说不要带走她的女儿,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啊。
苏来仪还来不及从娘似曾相识的动作所带来的震撼中回神,又被司音的话吓到,带走她?她更是觉得迷惘了。
电光一闪,她突然顿悟,苏来仪出生的那个晚上,司音也是这样求着苏梓昕,当时为的是不要把自己送到宫里去。
那么,现在看样子仍旧是为的那桩事,这一天的到来,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最近几年在娘亲的宠爱下,她过得无忧无虑,差点忘了这事儿。
“爹,你不要为难娘,我跟你去吧。”七岁的苏来仪缓缓地开口道,冷静地口吻让苏梓昕诧异。
“你自己懂事就好。带走吧。”他冷哼一声,挥一挥衣袖,招呼侍卫。
司音却大吼一声“不”,飞快地把苏来仪抱在怀里,顾不得抹去满脸的泪,只恶狠狠地对着侍卫道,“你们敢,你们谁敢抢我女儿,我和她拼命。”
侍卫们被她的气场震到,有些犹豫地停住了动作,不敢上前。
苏梓昕走向司音,抬起脚就踹向了她的胸口,她躲闪不及,笨拙的身子向后摔在了地上,手里却仍紧紧地抱着苏来仪。
“贱人,你别不识好歹,这个野种值得你这么多年跟我作对吗?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可休怪我不念相好一场的情分。”听着苏梓昕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司音笑得苍凉,“情分?你还念着情分,你有把我当人看吗?你这么多年有管过我的死活吗?你还记得当年怎么答应我爹娘的吗?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情分。”
两人言谈间似乎暴露了惊天的秘密,苏来仪震惊于苏梓昕的那个“野种”一词。
苏梓昕气结,恼羞成怒地指挥侍卫上前抢人。
“慢着,别伤害我娘,我跟你们走。”突然间。苏来仪再次镇定地开口,从林恩月怀里爬起,顺势费力地欲拉扯林恩月起来。
“只是,我和娘要话别,你们等着吧。”她看向那些侍卫们,话却是对着苏梓昕说的。也不搭理他们的反应,苏来仪拉着一脸悲痛的司音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门外那些人,包括苏梓昕都被这个小女孩的气势所慑,听闻她既愿意主动跟他们走,于是不再有所动作。
房里,苏来仪仔细替她娘抹去脸上的泪水,这张脸,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张脸。娘,也是第一个对她笑真心真意待她好的人。她能做的,只是尽力不给来灾祸。皇宫里的人指名要她,虽然她不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纠葛,但势单力薄的她们除了听从命运的安排又还能怎么办?她若此次顺从地跟他们走了,也许苏梓昕就不会再为难司音了。
思及此,她试探性地问道:“娘,你知道宫里为什么一定要我吗?”司音神色微慌,呐呐地道,“我也不知道,当年你刚出生,皇后娘娘就指名要你。”她略垂了眼眸,不去看苏来仪那双清澈似能洞知一切的眼眸,手指轻轻绞着衣裳的一角,无限心虚。
“那么,爹为什么骂我是野种?”苏来仪再度发问,只是语气放得很轻,怕伤害到娘,也怕,伤害到自己。
司音猛地一下子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来仪,你不要多想,你怎么会是野种呢。你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爹,你爹他是口不择言,你也知道他那人,一向是冷血心肠的。”
眼看着娘极力掩饰,欲遮盖一些事情,她了然于心,不忍再追问下去,也罢,若是娘愿意让她知道,自会告诉她,现在这样瞒她,也是为她好吧。不管怎样,她相信娘亲永远不会害她。
正欲再说些什么,门外有侍卫重重敲门的声音,而后是苏梓昕的大呼,“时间不早了,哪那么多歪歪唧唧的话要说,我警告你们,不要耍花样。”
司音抚向苏来仪的小脸,看着她眉宇间酷似记忆里的那个他的冷静从容,她缓缓地道,“来仪,你是真的愿意入宫吗?你告诉娘,如果你有一丝不情愿,娘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人带你走。”
苏来仪诧异地看见司音神色间隐约浮现的凛然之气,似光一样照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不像是平日低眉顺眼的她,仿佛佛看见了一个绝代佳人藏在她肥胖的面庞下。
揉揉眼睛,看着眼前仍是宽额阔腮的娘亲,她疑心自己看错了,只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是目前她们唯一的出路。而且,入了宫,她在宫里待得时间也不会长久,等燕国被秦国所破,慕容家的人自顾不暇之际,她一定会想办法在战乱中逃出来的。
眼看门又被敲响,门外的人就要破门而入,苏来仪拍拍司音的手,道,“娘不必过于担心,来仪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受欺负的,相信来仪,很快就可以出宫和娘团聚了。倒是娘,要好好保重,来仪希望娘亲可以长命百岁,可以看着来仪长大,让来仪好好侍奉你。”司音一阵鼻酸,这孩子,永远都是这么懂事。
看着苏来仪打开门,随着侍卫离去,她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远远地跟着,直到他们在转角处,要拐弯消失时,苏来仪忽然回头,对着司音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颜,像是过往无数次她对她撒娇的笑容,恰似她们母女现在面对的,不是生离死别。
司音失魂落魄地回到院子里,怔怔地独自对着苏来仪遗落在地上的医书,当初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迫不得已和皇后端木蔚做了那样的约定。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根本就离不开来仪。良久,似乎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苏梓昕让侍卫们把苏来仪带到主院自己夫人的居所,跨进门,苏来仪便看到苏夫人那张姣好却相当冷漠的脸。
但见苏梓昕谄笑着上前对她道:“夫人,那丫头已经带来了。你给你打扮一番就带进宫吧。”
苏夫人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衣着破旧长相又平淡无奇的苏来仪,冷哼一声,嫌恶地道,“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这个丫头,长得丑就算了,还穿得像个小叫花子,见到人也不会行礼,请安这送进宫里,不会污了那些贵人们的眼坏了他们的心情么。哼,看这可怜兮兮的相,只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了哪个主子,莫名其妙就死了。看你造化吧。”语毕,便吩咐丫头带苏来仪去梳洗打扮。
小来仪装作没听到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只是纳闷为什么这么刻薄的女人和那个混蛋苏梓昕竟能生出那么温良谦恭的若奇哥哥。一声不吭地任由丫头姐姐替她洗脸梳头换装,想起现在肯定正肝肠寸断的娘亲,她的某种染上凄色。
收拾打扮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