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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命运（第1页）

2015年，江海市中心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刺眼的日光灯在凌晨时分显得格外冷清。

产房外的长椅上，男人双手紧握，指节泛白，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耳边回荡着妻子最后一声微弱的呻吟。

“产妇大出血，情况危急，需要立即手术！”护士急促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记得自已颤抖着签下手术同意书时，笔尖几乎划破了纸张。那一刻，他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脑海中一片空白。

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眼神凝重。男人的心猛地一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林先生，我们尽力了……”医生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产妇因羊水栓塞导致大出血，抢救无效，已经去世。”

医生的身上沾染着一些血污的痕迹，看起来像是鬼门关边上爬上来的白无常。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他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

羊水栓塞——这个他从未听过的词，此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他记得妻子在孕期时曾说过，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但他从未想过，这句话竟会成真。

“孩子呢？”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孩子平安，是个女孩。”护士轻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

她戴着口罩，清秀的眼睛带着怜悯的味道，好像在看一个可怜人。

至少孩子还是平安的，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男人踉跄着走进产房，看到妻子苍白如纸的脸，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忽然想起进入产房前，妻子那忍着疼痛的眉眼，那时候她用手轻抚着自已的脸，轻声安慰自已不用担心。

那时候她的手指尚且温润，可如今她的手指冰凉，好像冬夜里从领口钻入的冷风。

他跪在刺骨的地板上，握住她的手，泪水无声地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自语，声音哽咽，“我明明知道的，你的八字注定了没有子嗣，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出生……”

他忽然想起十个月前，妻子笑着跟他说自已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她说……他们的孩子一定会可爱，如果是男孩一定会很帅气，如果是女孩则漂亮惹人怜爱。

当然应该是这样。

毕竟孩子的母亲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她身体不好……而且那么瘦……体弱多病的……怎么能生孩子！”

“我明明就告诉过你的，你平常总是听我的，为什么就偏偏这次那么固执！”

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抖，就像刚出生便暴露在风雪中的雏鸟，努力压抑着哭声，声音中蕴藏的悲伤几乎要从牙关里溢出来。

这些年他帮别人看相，算卦，排盘，看风水。

总会遇到一些固执的客人，明明找他帮他们算命，但结果却对自已给出的答案不甚满意。

每到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反驳什么，只是笑笑，答案自然会揭晓，只是客人们不愿意接受结果而已。

这次，这个固执的客人却成了自已的妻子，她是如此的固执，似乎执意要这么做。

她许诺自已会戒掉咖啡，会每天晚上出去散步，一定会健健康康把孩子生下来。

那是他唯一一次质疑自已赖以生存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