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又有人过来,昔缘一急拉了冉竹生闪进了月门里头,不经意间十指相触,二人慌得跌落了扇子,昔缘忙捡起欲还又不敢还,冉竹生只当她是不愿还要留个信物,自己满心欢喜,没有错看了人,道:“我来不为这扇子,姑娘若不嫌弃便赠与姑娘了。”
阿弥陀佛,可算等到这句话,昔缘说道:“我要你的东西做什么?只是我不慎损坏了它,修补好了再还你可好?”
冉竹生笑说:“由姑娘罢。只是,不知姑娘……”
昔缘悄悄出来,今天园里园外杂人又多,全然不注意冉竹生说话,收好了扇子便急急说道:“公子快请回吧,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先告辞了。”
冉竹生没来得及问个清楚便见昔缘走了,见她行色匆匆更加纳闷,这人像又不像玉昔缘,白来一回,今日再请出来是不能了,也没约个便宜地方好再相见,懊恼不已,只好原路出去了。
玉府,夜里,玉之仕在孙姨娘处歇下,先前不过说些昔缘的婚嫁之事,提起邢忠之事,孙姨娘道:“老爷又不是不知,我最是个心软的,禁不住几句好话儿,又见那一家子可怜见的,当初才求了这个事给他。想他们念着老爷的宽厚待下,必定是个尽职尽责的。没成想是看不住门儿的东西。”
玉之仕冷笑说道:“有些事你别以为我不知,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让你家的好哥哥好好当差,要再生出什么事来,可不能饶他了。”孙姨娘见玉之仕脸有怒色,便百般娇媚地嗔怪起来,老夫少妻,好不温存。
☆、笠帽有意难遮月 劲风无力葬残花
繁花似锦的季节总是眨眼便过,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李灵均同沈夫人正在房里说话儿,惠儿一进门,一股凉气登时钻进衣袖来。
“好大雪啊!”惠儿边搓手取暖边道。
“怎么?下雪了?早上出来还是大晴的天儿!”沈夫人不由觉着更冷,这出来时连件御寒的大衣都没备,没成想下了雪,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哎呦,没料到是这样天气,可怎么回去?”慢慢撑开窗瞧了一眼赶紧闭严实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李灵均笑道:“操什么心,还怕我们这里没几个能送夫人回去的体面体贴人?”
沈夫人自然不是此意,忙笑道:“瞧你说的,你玉家没有那这苏州城里谁家还有?”
“这话可是说得大了,我们倒不敢送你了。”二人说笑,惠儿已自作主张从箱中翻出件李灵均的狐裘来,先前在京城里穿过一两回,还新着,又拿了一把伞出来。听李灵均吩咐“惠儿,你去看看轿子可在?提早安排几个妥贴人好送沈夫人”便应声出去了。
惠儿还没出内院就见小厮领进来一个生人,清瘦身材,带着斗笠穿着蓑衣,雪寒路滑的,他倒走得沉稳。
“这些个没耳性的。”惠儿嘀咕一声快步过去挡住,问:“你们是谁?也不通禀一声就只顾往里胡走?”
来人一抬头,见一个杏眼修眉的姑娘,看长相年岁该有二十,玉家没这么大的小姐,说是丫鬟可比寻常丫头俊俏端庄,又是姑娘打扮,不该是姨娘,怔了片刻竟不知该如何张口。还是旁边的小厮道:“惠儿姐姐别急,这是沈家小爷,来接沈夫人的。”
沈家一子一女,自己是见过沈知愈的,哪里又来了个小爷?惠儿细看来人,与沈家兄妹没有半分相似,忽的想起,沈家还有一个养子叫郁云苏的,便问:“你可是姓郁?”
郁云苏淡淡一笑:“正是。”
惠儿想:“还真不是亲兄弟,沈知愈要有他一半的腼腆也算有个正行。”也笑笑说道:“随我走吧。”
跟着的小厮见有惠儿领自己便回了门房取暖去了。
惠儿走在前,顶了一头的雪花儿,郁云苏解下斗笠来叫声“惠儿姑娘”。
惠儿回过头见他要给自己戴斗笠忙的后退几步道:“多谢,不过几步就到了,郁公子自己戴着吧。”
郁云苏见她不肯戴便索性自己也不戴了,二人并肩走着,惠儿瞧见他发髻齐整,心里更生好感。郁云苏见这姑娘轻言慢语,温柔可亲。二人都不觉放慢了步子,任凭风吹雪打的,慢慢走着,又思量不出说些什么话。
“敢问姑娘芳名?”郁云苏冷不丁问了一句。
惠儿一愣:“公子方才不是还叫着吗?”
郁云苏也不过是没话找话,自己可不是叫了一句?尴尬片刻,又说:“在下是想问问姑娘名姓,姑娘若是不愿意说那在下就还称姑娘‘惠儿’便是。”
“钟映月。”
“映月,惠儿,惠儿,映月。都好!一个似姑娘灵动花容,一个如姑娘灵巧心性。” 郁云苏不觉盯着惠儿看,话倒不像是跟惠儿说,一副清俊面容,讨姑娘欢心的俗话经他之口便觉发自心,诚自腑。
若是别人,惠儿必觉他轻浮无礼,此刻却是腼腆无话,又兼被风吹过,腮红胜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