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玫的嗓子火烧火燎地疼,烈酒在她的五脏六腑间撞击。
“谢谢。”她说。
沈放抿着嘴,敲打空速表,指针坏掉了。
赵一玫开始感到耳鸣,强忍住难受,吃力地张开嘴:“我们必须下降。”
沈放点点头,利索地脱掉自己的飞行服,动作粗暴地披在赵一玫的身上。
“你疯了!”
赵一玫低声怒道。
沈放罔若未闻,说:“准备降落伞。”
“不,你先。”
赵一玫扳动操作杆,引擎冒出黑烟,飞机沉甸甸地往下坠,又是一记重撞。
螺旋桨失速,他们在万里高空失去了平衡,几乎就要坠机。
赵一玫深呼吸一口气,凝视沈放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要活下去。”
沈放一怔,缓声开口:“你当我是什么人?”
“必要的时候,就算是舍弃我,你也必须活下去。”
沈放冷冷地说:“做梦!”
他恨不得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从第一次在他家别墅门口见到她,到最后一次在梦中见到她,每一次。
赵一玫早就习惯了他的暴怒,目不斜视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起飞前你说要答应我一件事的。”
沈放讥讽地笑起来:“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用这个来要挟我?”
“沈放,你答应过我的。”赵一玫也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她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你这一生,从来没有反悔过。”
沈放似笑非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反悔过?”
赵一玫怔住,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飞机陷入一片混沌之中,不断地坠落。三千英尺,两千英尺,争分夺秒地奔向死亡。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她曾一度觉得沈放的心是铁做的。坚硬无比,永远不会动摇,永远无法战胜。
他就像是一处绝对领域,任命运带给他狂风、骤雨、暴雪、呼啸,他都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我反悔过。”半晌,他忽地开口,用极低、极轻的声音说,“赵一玫,我反悔过。”
可是再坚不可摧的铁,也会被燃烧的火焰烙下滚热的印迹。
一千英尺。
沈放突然解开安全带,他倾身,一手按住她手中的操纵杆,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来得这样突然、暴烈,天地在一瞬间噤声。
七百三十英尺。
她闭上眼睛,他睁开眼睛,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是在做梦吗?否则你怎么肯出现在我眼前?
六百八十英尺。
一道光射入眼睛,是城市的灯火。星星点点,他们终于冲破了诡异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