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下意识的慌忙回礼,想到薛忘虚,想到丁宁和张仪,却是莫名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谢长胜理了理衣衫,用黑巾将领口缠得更紧实些,然后缓缓说道,“不管别人怎么确定,我之前便不怎么相信他已经死了,尤其是听到他这些安排过后,我便更不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沈奕心中莫名一暖,但是眼神却依旧黯然。
“快出鱼了,凑得巧,你能凑上一顿大宴。”
谢长胜转过头去,迎面的狂风让他眯起了眼睛。
他最擅长的便是花钱,他也从不觉得如流水一般花钱是什么不对的事情,但要花这样惊人的一笔大钱,如何来花,却是个问题。
“如果连郑袖都觉得你已经死了,但你却偏偏未死,那你去了哪里?”
他在心中,缓缓地说道。
……
“你从来就不是普通人,世上的人都以为你死了,却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你在我这里。”
一顶空旷的营帐里,一名正在精心煮着酥油茶的老妇人抬起头,看着安静坐在她对面等着喝茶的年轻人说道。
这顶营帐一切陈设都很简单,单独放在荒原中任何一处都显得十分普通,然而这顶营帐的外围,此时的寒风暴雪之中,却是矗立着无数营帐,她这顶营帐便是外面无数营帐的中心。
这名老妇人便是乌氏国的太后,乌氏国的真正掌权者。
“祖山的剑谱和你的到来,的确显示了你们的诚意,只是丁宁,你为什么不担心我杀了你?”
老妇人和蔼的微笑着,倒了一杯调好的热茶在对面年轻人的碗里。
坐在她对面的年轻人,正是丁宁。
“是什么让你觉得这些条件我都会答应,让你确定我可以配合你演一场戏,尤其是在你不对我隐瞒你是九死蚕传人的身份之后?”
在丁宁开口说话之前,她又补充问了一句。
“因为一些当年的事情。”
丁宁端起微咸苦的热茶,慢慢的喝着,认真地回道。
“当年的事情?”老妇人微微一怔。
第七章 当时势
“大秦王朝因变法而强盛,即便是出身最低微的人,只要足够英勇,便可积累战功换取封地,要想成王成侯没有那么简单,但要在长陵有些田地,有一安身之所,却并非那么困难。”
丁宁看着微浊的茶汤,安静地说道:“尤其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样的变法给了大秦王朝任何人一个平等的机会,对于所有出身低微的人而言,便是希望。”
老妇人点了点头,听得很是认真。
她有足够的耐心,而且知道丁宁不会无端说些废话。
“所以其实对于很多秦人而言,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好不好过,身为秦人骄傲不骄傲,还有谁能保持这样的希望不灭。所以想杀那个人的秦人其实并不太多。”
丁宁自嘲般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后哪怕元武和郑袖承诺了很大的利益,最终在长陵设局杀他的时候,七境修行者云集,但其中大多数秦人也是对那人和巴山剑场不满的各地旧权贵,更多的……甚至可以说极大部分,都是来自天下其余各朝各国的修行者。”
老妇人摇了摇头,感慨叹息道:“那人恐怕也没有想到,为大秦征战一生,到头来却反而是在大秦的王朝,无数来自敌朝的修行者来杀他。”
“因为那人太强,在大秦所有敌人眼里,他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当时乌氏的七境也是倾巢而出。”丁宁喝光了手中的茶汤,抬头看着这名年迈的妇人,平静地说道:“当时乌氏最强的修行者,都在您的旨意下,进了长陵,最终也都死在了长陵。若论损失,当时乌氏折损十余名绝世强者,恐怕是当时各朝损失最厉害的。”
老妇人微讶,眼睛略微睁大了些,“想不到你连这些旧事都知道,只是你既是九死蚕传人……既然直到我当时倾其全力要让他死,我这和巴山剑场之前的仇怨便化不开,你还敢来见我?”
“依势而动,当时的大势便是天下人都要他死,若是这种仇怨都化不开,那巴山剑场难道要杀尽天下人报仇?”丁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他选择入长陵,便知道自己要死,这恩怨是因元武和郑袖而起,便应该由他们结束。”
“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老妇人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道:“若不是元武和郑袖给天下人造就那样的机会,天下又有谁能杀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