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此同时,老人的心里又满是感动。他心里很清楚,李木根本不是那种会戏耍别人的人,也不觉得李木这么做是怀有什么其他目的。
毕竟自已如今就是个废人了,在别人眼里,自已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所以,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李木对自已的这份好,那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丝毫掺假。
老人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吃着吃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十一境修士。
虽说在这广袤无垠的修仙界里,十一境修士算不得什么顶尖高手,但放在那些个大势力当中,凭借这身修为,好歹也能混个外门管事一类的官职,就算再不济,进入王公大臣家做一个供奉,那也是不愁修行资源的,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可如今呢,世事无常呀,吃一顿饱饭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奢望,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不一会儿,老人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轻轻摆了摆手。李木见状,赶忙问道:“龚老为何不吃了?是吃饱了吗?”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吃不下了,吃不下了呀,年纪大了,胃口也不如从前。”
李木见老人情绪似乎平稳了些,这才斟酌着开口问道:“龚老,我可能多问一嘴,您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就……”
老人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已这副瘦弱不堪、满是沧桑的身躯,语气低沉而缓慢地说道:“我以前,是吏部左侍郎韩家的一位小供奉,当时受韩家所托,负责保护韩家的一位少爷,就是那日在飞舟上的那个公子哥。”
“那天过后没多久,我借助韩家提供的那些丰厚的修行资源,顺利突破进入了十一境,当时可把我高兴坏了,想着自已一下子多了几百年的寿元,往后还可以冲击更高的境界,心里别提多有盼头了。”
说到这儿,老人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满是痛苦与无奈,继续说道:“可就在有一天,我陪同那个韩家少爷来到这赤化城游玩。那韩家少爷,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在街上瞧见一位女子长得极为好看,顿时起了坏心思,便想要上前去骚扰人家。好在人家的家仆及时赶到,出手阻止了他,这才没让他得逞。”
“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能想到,当天晚上,突然就有数名实力强横的修士闯入了我们落脚的客栈,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直指韩家公子的性命。他们并没有隐藏修为,在他们一进来后,我便清晰的感觉到了他们不是我能应对的,可我还是上了。”
“我虽然已经是十一境修士了,可跟他们比起来,实力还是相差甚远,没几下,我就被领头的那个人几招便震碎了筋脉,整个人也受了重伤。”
“那几个人眼看就要直接把那韩家公子给杀死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句,说他是吏部左侍郎的儿子。那领头之人听了,迟疑了一下,冷哼了一声,说他们是公羊家的人,今日就暂且不杀他,只给他个教训就行,说完便将那公子哥狠狠打了一顿,随后就带着人走了。”
“他们走后,其余的人赶忙七手八脚地将那公子哥拉着去找医师了,而我呢,就那么奄奄一息地躺在客栈的废墟里,没人管我。后来,别人都以为我死了,把我抬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就扔在那儿不管了。”
“也算是我命不该绝吧,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这修为没了,我也就成了个废人了。从那以后,我实在没地方去,便又回到了这赤化城,靠着行乞勉强为生。”
“我呀,有时候夜深人静了,就会忍不住去想,要是那日我狠下心来,直接逃走了,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老人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追忆与感慨,“毕竟以我当时十一境的修为,不管走到哪儿,就算不能呼风唤雨,可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总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的下场。”
说着,他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是我心里清楚,我不能那么做。”
“我之所以能突破到十一境,那可全是仰仗着韩家提供的那些丰富的修行资源啊,人得懂得感恩呐,我要是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那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我这良心上也过不去。”
李木听闻老人所言,不禁赞同地点点头,心中暗自庆幸,自已果然没看错人,眼前这位老人的品性那是实打实的好。
就像刚才老人讲述的那般经历,要是把老人换成自已的话,恐怕在察觉到那几人实力强劲之后,大概率就会选择逃走了。
毕竟说到底,老人与韩家确切来讲也就是一种雇佣关系罢了,犯不着为了雇主把自已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呀。
李木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随后便站起身来,看向老人,礼貌地说道:“龚老,我有点事儿得出去一下,劳烦您帮忙照看一下小鱼儿。”
龚老赶忙连连点头,一脸诚恳地回应道:“好好,你放心去忙就好,我会照看好的。”
李木微笑着再次点了点头,又伸手轻轻摸了摸一旁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小鱼儿的脑袋,压低声音叮嘱道:“小鱼儿,你乖乖待在这里哦,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鱼儿只顾着埋头对付眼前的美食,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说道:“去吧去吧。”
李木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向龚老,带着几分歉意说道:“麻烦龚老了。”
龚老则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小鱼儿,摆了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的,你快去吧。”
李木转身下楼,来到楼下大堂,唤来一位酒楼伙计。这酒楼伙计平日里在这儿迎来送往的,接触的人形形色色,消息自然灵通得很,想要打听一处地域的事儿,问他们一般都能问出个大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