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坐一阵,谢安打破沉默:“豫州的事,还能挽回吗?”
王凝之果断摇头,“既成事实,回天乏术。”
这事只能怪谢万自已不争气,若是他不将大军全部带走,洛阳大胜的功劳里,还能有谢家的一份。
谢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愁容,“那么依叔平之见,谢家该何去何从?”
这帽子戴得有点高了,王凝之不敢接,忙道:“叔父这话令我惶恐。”
谢安是真的为难,他怎么也没想到谢家运气会这么差,不过短短四年时间,三位豫州刺史接连病故,最后他弟弟还把谢家的基业豫州给丢了。
“叔平实话实说即可,我现在就算想支撑谢家,也是千头万绪,不知该从哪入手。”
王凝之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试探,但犹豫了下,还是诚恳道:“我觉得叔父留在朝中,比去地方任职好。”
他不愿意谢安按历史轨迹加入桓温帐下。
谢安问道:“此话怎讲?”
“阿羯去了中原,熬上几年,升到太守不难,若有战事,机会就更多了,”王凝之分析道:“叔父在建康作为后盾,把控全局,这才符合长久的谋划。”
家族的兴衰,人丁兴旺只是一方面,最终还要看爬得最高的那个人,谢安、谢玄一内一外,只要有一个成功,谢家就不用愁了。
历史上,这两人互相成就,一文一武,掌控了大半个东晋朝廷,带着陈郡谢氏达到巅峰。
谢安不时点下头,等王凝之说完,叹道:“不过才数载光阴,叔平的成长令人惊艳。”
王凝之谦虚道:“叔父谬赞,时局艰难,我是被逼着往前。”
谢安心里有数,谢玄是谢家下一代里的佼佼者,将他送到桓家的司州,桓温又得了谢家的豫州,那么自已入朝一事,桓温便不会从中作梗。
聊完这些,谢安准备告辞了,感慨道:“我从会稽来建康,叔平从建康去会稽,总是没有时间好好畅谈一番。”
王凝之起身相送,“会有机会的,叔父大才,等凝之回来时,想必已经位列宰辅了。”
谢安伸手拂去了衣衫上看不见的尘埃,叹道:“只盼能早日重返东山。”
说完他不等谢玄,一个人潇洒地离开了。
王凝之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怔怔发呆。
谢道韫带着谢玄过来,问道:“叔父怎么自已走了?”
王凝之没有回答,叹了一句“人生不得长欢乐”,也走了出去。
剩下的姐弟俩都觉得莫名其妙。
谢玄好奇道:“姊夫平时就这么说话的?”
谢道韫瞪了他一眼,撂下一句“你去吧,到了鲁阳好好做,一举一动我可都看着”,便跟上了王凝之。
谢玄一头雾水,在后面喊道:“我怎么走啊,谁给我安排辆车。”
九月末,王凝之带着母亲和几个兄弟,一大家子人扶棺南下。
会稽那边早就提前备下,等他们赶到时,一应流程都已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