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过年的,倒是什么风,把大哥大嫂吹来了。”
“大伯,伯母。”
来人正是武怀安与武二的大伯和大伯母。
两人年岁应长出赵氏许多。赵氏一头乌鬓,瞧着风韵仍在,而他二人发间白丝占了多数。
苏春娘忙收走桌上碗筷,去灶房沏了两杯清茶送来。
还未到门口,赵氏便喊了她把茶端回去,“想来,大哥大嫂是看不上我家里头的粗茶,也就不污了你二人的嘴。春娘,紧着用完朝饭,稍等等备好东西客要上门了。”
碗已送回灶间,没再拿出来,当着客人面再吃的道理。
茶碗放下,她立在一旁没动。
“我说青山媳妇,年初一,可不兴赶人吧。”武怀安大伯母李氏不同于赵氏的明火执仗,软软的一句话将她顶了回去,转头看向堂前的武怀安,笑着迎过去。
“大郎二郎近来可好,久不相见,长得越发风流清俊。这……”她见立在旁侧的苏春娘,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几息,看向外头问道:“这是大郎媳妇?”
赵氏偏着身子不应,武家二位郎君又抿着唇不发话,只苏春娘尴尬的站在一旁,张口解释,“大伯母想岔了,我是二郎媳妇。”
“哟,这模样俊的,是哪里人,何时成的亲。怎没家来叫你阿奶他们看看。今儿不巧了,没带见面礼,下回,下回来一定带。”
李氏说着客气话,左不过给个红封的事,哪里需等下回再见。
赵氏唇上勾着嘲讽的笑,“大哥大嫂今儿抽空前来,不知是何事。”
武青明不好开口,直拿眼睛瞥李氏。那头收到示意,下一瞬,挨着武怀安身旁的凳子坐下来,又亲亲热热的拉过他的手,笑得温和。
“你兄弟前些个走商,不小心着了旁人的道,心里气愤不过,下手狠了些。
原想着银子赔了便赔了,哪料那人回去便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家里头威胁要告去衙里,说是我家广生下的黑手,以致人伤残。那头要我们赔付一百两银子,才好将此事揭过。
大郎,你在衙里办差,帮大伯、大伯母出个主意,这事该怎么了才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怀安又不是县老爷,如何断案。你家还是赶紧凑了银钱赔付了事,莫在这里歪缠。”
赵氏气不打一出来,大年初一整幺蛾子,成心来找她的晦气。
她立时看到院里墙角处的扫把帚,三两过去要拎起来往那头撵。苏春娘赶忙跑过去小声喊住,“娘,大过年的,可不兴动扫把,不来财。”
赵氏后知后觉的放下手中那物,心有余悸道:“险些干了祸事,都是叫他们气的。”眸子里簇着火,且越烧越旺。
武青明见武怀安不答,三两抬走上台阶,进了屋子。
“大郎可能帮着出个主意,好歹都姓着一个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想必青山在时,教过你的吧。”
提起武青山,不光赵氏,武家两兄弟的面色都肉眼可见的落了下来。
果不其然,赵氏气愤的跑过去,指着他二人的面门,张口就骂。
“你们也晓得是一家人。
当年,青山在生死边缘徘徊,我家去求了你们多少回。你们可伸出援手,借出一分一厘。现下倒把这副架子架在我儿身上,你们好大的脸啊。”
赵氏的身子如风中残烛,抖如筛糠。说到激动处,眼眶子里瞬间注满了泪。
武青明作为男子,无法同赵氏争辩,李氏可没这么多顾忌。她粗着嗓子,大喊起来,“弟媳说的话好没道理。都是泥地里刨食的,守着一亩三分地。每年光税供,都要缴去大半收成,剩下除去嚼用,哪里还有余钱。
你气我们不相帮,也要想想我们的难处。你们倒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下家里两个老的,这些年可都是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