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陡然噤了声,苏春娘抿了唇笑。方才的喧嚣,好似没发生般,空荡荡的屋子不闻人声。只脚下一地的红纸屑,方能提醒冯小娘子出嫁的事实。
神思倏地游离开,她回到几个月前,与武二的那场婚礼。没有迎亲,不曾有如此热闹的宾客,周遭的死气沉沉,险些将她吞噬。
回身,正撞进武二浓黑的眸色中,她勾着唇角笑了笑,“可吵着你了。”起时,他尚在梦中,天边的金光,此刻刚铺陈开来。拢住他纤薄的身形,隐在暗处,看不透。
苏春娘几步迈上台阶,摸了摸他的手,沁着凉。直拉他进屋,“外头冷,前个儿还受了寒,得亏没烧起来,再不能不顾惜身子。”
身上的厚袄揽得紧,武二仍觉浑身泛冷。冬日的寒风,丝丝缕缕往骨缝里透。他握紧苏春娘的手,拢在掌心,轻轻搓揉几息。
“你不是也一样,不晓得多穿件。”两人相携,穿过院子,“今日可还要去铺子里。”
“要去的,昨日刚接了两笔单子,催得紧。”朝食正想煮些热汤来喝,恰巧遇见准备上衙的武怀安。
他将起,眼里泛着懒,散漫的掀起眼皮,看了灶房门前的两人,浅浅一勾。
“大伯朝食想吃些什么,我正准备揪些面片烧碗疙瘩汤吃,可要用了再去衙里。”
抬起的脚又转了个方向,挤着门口的两人,先一步跨进灶房。
武二:“……用饭不在这里。”
“外头冷,我先升个火烤烤。”
苏春娘偏头瞥了眼他身上纤薄的衣裳,她与武二早换上了初冬穿的袄子,武怀安仍着一身深秋的短揭。外衫将将裹在坚实的肌腱上,随着他蹲起的动作而鼓动。
后头灼人的视线陡地射来,苏春娘心下一惊,忙摆正脸。似有轻轻哼气声,传入她的耳里。苏春娘耳尖瞬间染上一片殷色,连带着颈子,也媚了几分。
武二也冷,想挤开兄长将他往外头撵,奈何他身弱力微。再见之八风不动,稳如金钟,配以唇上那贱兮兮的挑衅,险些气绝仰倒。
这场无声官司,不动声色落了幕。香气诱引着两人纷纷抬了头。
苏春娘拿了两只大海碗,给他们舀满。自已盛了半勺,就着昨儿剩的咸菜,一口一口吃尽。
汤里不紧料放得足,肉粒儿也多。武怀安吃了一碗,再添一大碗。两碗吃尽,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上差去了。
苏春娘收拾了灶上,同赵氏招呼一声,也出了门。
武二站在门后送了送,赵氏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喊他进门。
“这样松了她的手脚成日往外头跑,不知是福是祸。你索性无事,去那铺子里头转转,莫叫她起了旁的心思。”
巷子尽头,还能看到苏春娘的身影,直至她拐过街角,武二才道:“娘多心了,再没有比她心思更纯的。”
对他是,对武家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