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将领领命而去,可血性的墨骑军岂是说缴械就会缴械的,冲突在所难免,阿木挣脱身边钳制的人大步走近暮归道:“墨骑军是永远不会缴械的!你可以杀了他们,但是谁也不会做俘虏!”
暮归眸光一转,若是冲突开来,依墨骑军的实力,虽说自己人数占绝对优势会胜,但己方也会大伤元气,心下一思忖立马唤住那传话的人:“慢着!就说我与我家人小聚,将他们“请”去东城歇息。”
阿木稍微松了口气,复又被人架住往殿后去了,他心里清楚,现在能拦住暮归的,可能只剩清栾和楚幽冥,若是他们两个都拦不住,情况便糟糕了……
完颜猊、阿木、锦离三人被软禁在沁心殿的寝宫里,此处原为完颜猊早逝的母妃所住,殿内暖炉不住燃着,却温不了三人的心。完颜鸠和皇后则被分开关在了宫中秘牢,湿冷无比,完颜鸠只觉老天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笑话,前一刻还是胜券在握、志在必得的龙子凤孙,此刻却被一个自己倾慕的女人给整成了阶下囚,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他终是体会到了……但是他当然不会就此死心,紧捏的拳头诉说着他的愤怒——暮归,你欠我的,我要你双倍还与我!完颜鸠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蜡丸,用力捏破,红着双目捏出里面一条漆黑的丑陋虫子,不到万不得已,他着实不愿意看见这让人恶心的虫子,这是现在他唯一可以和时隐联系上的方法了……完颜鸠扯开衣襟,将它放在了心口皮肤上,虫子渐渐蠕动,一点点咬破了完颜鸠的皮肤钻了进去,完颜鸠大汗淋漓,紧紧捏住牢房的铁柱,钻心的疼痛让他面部彻底扭曲,等那虫子彻底钻进去的时候,已然面色苍白,胸口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完颜鸠又从怀中取出一点药粉洒在了伤处,终是虚脱倒了地。正装扮成寻常赌徒潜伏在长陵流年坊的时隐右手小指忽而一阵热痛,心下一咯噔——完颜鸠竟然出事了?难道北厥今日没有搞定?!时隐悄悄离开流年坊,急往城内一隐蔽的庄园而去,推了门对院中一手下道:“速速联系线人打探北厥消息!”
北厥皇宫的御书房里,暮归坐在明黄的龙椅上撑着头,看向那描墨绘青的宫灯沉思着,双目中透出的尽是凌厉与城府,片刻后直起身,一把取过毛笔铺开信纸:“父皇:归儿擅作主张,已替你征下北厥,木卓已为归儿软禁,归儿定要让娘亲回守你身边。北厥皇后、完颜鸠已为我所擒,父皇放心。另,归儿有几事相告,其一,归儿为敌人擒得时,得知那人名为时隐,欲收归儿为徒扰乱天下,归儿佯装答应,获其信任,得知其另有二徒,一为完颜鸠,另一为西楚粉妆院歌女赵椥,父皇定当防之。望父皇杀却赵椥后速来北厥,合二国之兵力攻打南翎,一统天下,指日可待!父皇,当清醒时须清醒,这天下当是我们父女的!莫再颓废了,归儿在北厥等你。”
楚幽冥收到信的时候,还没有得知北厥的消息,刚好坐上马车欲去南翎,看到这信着实是愣怔了——这是什么状况?楚幽冥一把拎起送信人:“说,北厥那边怎么了?!”
送信人一个哆嗦:“公主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北厥皇帝的虎符,调动了北厥大军攻进了皇城,杀了完颜鸠和皇后的部下,将二人关进了地牢,还软禁了南翎终魅门门主父子和完颜猊!公主此刻正在北厥宫中,信件和战讯都是刚刚才送到的。另外南翎也送来了信报,说终魅门被五百黑衣人烧山灭门,皇宫被攻,索性有惊无险,但是情况很是堪忧。”
楚幽冥又一把拽紧那人:“可知郡主如何?!”
“这……报信的没说,该是没事吧……”
楚幽冥将那人扔开,急急下了马车,吹了暗笛唤来八煞紧跟着往麟王府奔去,情况虽乱,他却迅速理清,很明白自己最先解决的该是什么!楚幽冥领着八煞靠近麟王府的时候,赵椥的手下远远看见便跑去给赵椥报了信,赵椥心下一咯噔——楚幽冥竟然带着八煞一起来了?难道是知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并无任何破绽,指不定又是来试探自己的,便从容地作好了准备等着,正值上午,被赵椥迷得晕乎乎的楚天阔还在床上深眠,赵椥也没有喊他,独自往中院儿踱去。楚幽冥走进麟王府时,便见赵椥盈盈笑着跪地行礼:“父王今儿怎么了来得这么早,天阔不孝,还在床上睡着呢,椥儿这就去喊他。”
楚幽冥一抬手:“免了。”
“那父皇是有什么事?椥儿带话与他。”
“的确有事,你且附耳过来。”楚幽冥暖笑着对她道,让赵椥稍稍放松了戒心,赵椥凑近楚幽冥,却被楚幽冥一把扳过身子扼住了咽喉:“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戏的,你知道是什么下场么?!”
赵椥憋红了脸挣扎着:“椥儿……不知……父皇,饶命……”
“饶你?那谁来饶过我?!”楚幽冥一把将赵椥甩在了橙落和粉鬟跟前儿,橙落和粉鬟将赵椥摁在了地上,府内下人惊慌不已,忙跑到后院儿去喊楚天阔,而赵椥则委屈地泪流满面:“父皇,父皇!椥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椥儿知错还不行么?”
楚幽冥紫眸轻眯:“老实交代吧,时隐是谁?!”
赵椥心下一咯噔,这才明白楚幽冥是彻底知道了,前一刻的委屈霎那间没了踪影,杀意顿起,眯起眼睛对上那双紫眸:“呵,你到底是知道了……是谁?你问我?真是不好意思,我只知道他是我师父……北厥现在应该已经落入我们手中了,南翎也快了,可惜你终究是聪明,西楚要得手还真是费心思呢……不过,儿媳妇我告诉你,你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已经晚了……”
“怎么个晚法,你倒是说来听听。朕告诉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且不谈北厥未落入你们手里,即使暂时落入了,这江山你们又坐得了么?!”楚幽冥眼里满满压抑着杀意与怒气。
“呵,说这个我可不信,暮归可是师父亲自调教的,那费功夫的婴儿汤,可不是白喝的。另外儿媳妇我好心告诉你个秘密,你的娘亲在怀你的时候,可也没少喝这滋补圣品哦。”话落赵椥身形一转一把甩下橙落和粉鬟钳制的手,一个灵巧转身抽出橙落腰间的剑便与八煞打了开来,楚幽冥紧皱起眉头:“你给朕把话说清楚!”赵椥却只是冷哼并不回答,和八煞战成一片,这时楚天阔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门口,看着这架势愣在了原地,楚幽冥一步步走近楚天阔拧起他的下巴:“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儿?!”楚天阔眸光呆滞,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中一派昏沉,骤然倒地,口吐白沫,楚幽冥一惊,急急把脉一看——分明是中了严重的蛊毒脉象极其紊乱。赵椥看见腕际的游翠镯色泽陡然转红,暗骂楚幽冥一句该死便以玉镯挡橙落的剑,想将玉镯碎了去,可却丝毫不见损坏,赵椥红了眼:“这镯子里究竟是什么?!”
楚幽冥冷哼不答,双眸中流淌起凌厉的紫光,赵椥的武功丝毫不弱,八煞竟然一点上风都没有占到,反倒渐渐被她给伤了,楚幽冥抽出腰间飞龙剑,亲自向赵椥攻去,当此时,门外响起数人急促的脚步声,几十个黑衣人杀尽府中人畜向中院儿冲来,帮着赵椥打将开来,赵椥的压力顿减,得意地勾起嘴角与楚幽冥单打独斗,但楚幽冥的功力毕竟不是她所能胜的,不多久便落了下风,赵椥一把拉过身边的自己人当挡箭牌挡了楚幽冥数剑,撒下一把障粉在众人的掩护下往后院儿逃去,楚幽冥追至后院时竟然丝毫不见赵椥踪影,眨眼的功夫,她竟然逃脱了!
第二十三章 砌成此恨无重数(下)
赵椥一路狂奔往黑林里逃去,没入那暗黑的深处才缓了回来。楚幽冥并没有再追,有游翠在赵椥的腕际,楚幽冥丝毫不担心她还会做出什么,可他却低估了赵椥的狠劲儿,眼见着镯中爬出一条血红的软虫欲往自己白皙的手腕里钻去,赵椥一咬牙,抬起剑将自己的左臂齐腕砍断,鲜血溅在了赵椥青绸衫上,颜色的鲜明对比看起来狰狞而可怖,赵椥因疼痛和愤恨而起的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刺响了半片黑林:“楚幽冥!你去死!”
安排好了楚天阔,让人治着、看着,又留下五煞守在西楚,楚幽冥收起马车跨上战马,带着赭剑、橙落、赤锏,并且调动了当初从南翎跟来边疆的墨骑军一起往北厥急急赶去。一听说北厥的事情,几位将军和白系心都惊讶得合不拢嘴,系心始终不相信暮归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在她的眼中,暮归虽然打小同她一样霸道却绝对是重情讲理之人,怀揣着众多想法,众人各自上了路。
一路上楚幽冥想的最多的便是那个此刻让他厌至极的名字——时隐,他到底是谁?现在想起来,所有的事情才联系上了,此人的野心真是不容小觑——前前后后,这十几年来,最早的便是联合东海揣度赵幻一度小乱南翎,被清宁镇服后不知所踪,若是没有推断错,这时隐十几年前的这次行动并不是真想变了南翎的天,该是想先除了赵幻这对皇位同样有野心的人。他先是获得了赵幻的信任,后怂恿赵幻谋反出谋划策,最后见机不妙见好就收,趁机将赵幻杀了一走了之……他的阴谋,大的很。这段时间以来,安排赵椥潜入西楚并且在南翎作祟不断……还早在十几年前就收了留意和完颜鸠为徒当作棋子来用……想到这儿楚幽冥心里猛一咯噔,突然记起了那日在寻留意之事线索的山洞中看见的那四个字——“恨水长东”!几下一联系,楚幽冥紫眸顿亮——难道,那时隐,是他那当初不知所踪的师父?!
这想法让楚幽冥自己都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