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箭袖褂,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面还罩着件百花倭段排穗褂!苍天啊,整个一花蝴蝶!
“小晋你!”我瞠目结舌,嘴角抽动:“你……活像个恶俗的花姑娘!”
织梦正从偏房出来,看见他这副样子也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哎,这毫无形象是被我熏陶出来的,汗……)
“这你们就不懂了,”他边说边自顾自大剌剌在院中石桌前坐下:“京城不同芙蓉浦,不穿好点街上美女都不睬你!”
“厄?那你也穿的有品位点行不行?!”我白了他一眼说。
“连老白都说好看!是你没品味!”
“我送你一个雅号吧:‘花蝴蝶公子’!”织梦端了茶笑吟吟说。
“把花字去掉还行!”
“反正都是俗,大俗即大雅,你索性一俗到底吧……”我眯了眯眼打趣他。
他亦白了我们一眼不再讨论此话题,转而道:“晚上逛夜市去,看看街边儿铺子可有合适的。老白去宫里面圣了,出了宫也来寻我们。王爷和清宁估计很晚才能回呢,就我们仨儿先看着吧,这事儿越早定下越好。”
我点点头,心里自是明白得很,开开的“流年坊”将等于是我们的基地大本营。流年坊这名字取意本是休闲娱乐让人消遣的地儿,没想如今却有了这些个内涵呢,我闷着头想。
第七章 最是艰辛寻亲路
京城街道上不如芙蓉浦摩肩接踵,但人也是不少,熙熙攘攘。青石铺就的街面延伸向远方,两边儿的楼有些太高,衬着这路面产生一种逼仄感。
最繁华的一段街名“遥岑”,大厅堂小店铺再到路边小商小贩都不少,各地奇珍汇集,最多的却是各式琉璃盏宫灯。早听闻京城宫灯式样繁多、明亮比月、精巧奇美、闻名天下,今儿见了才知名不虚传。每一家店铺门前都挂着两三盏,小贩的摊前也都挂着一盏,到了专卖琉璃盏处更是看得眼花缭乱,整条街道被照得繁美无比,让我想起了现代都市的霓红灯,那种在都市的夜抬头只望见墨黄的天望不见星月的视觉感竟在此处找到了,但那霓虹灯是绝没有这琉璃盏来得艺术珍美的。
我欣喜不已,拉着织梦跑跑跳跳,手上已拎了三四盏了。花蝴蝶东阳小晋同志正在后头自顾自地摇着他那掉金粉的扇子,找着路边美女,结果他美女没搭上几个,后头倒是跟了一帮拿着扫帚簸箕的大叔大妈和小乞儿,干嘛?扫金粉呗!不捡白不捡。幸亏他爹东阳老侯爷翘辫子翘得早,要是眼睁睁看着他这么败家非得给再气活过来。我曾经很奇怪他那破扇子上哪来这么多金粉掉,后来才知道他等掉完了就直接从袖子里再掏出一锭金元宝来,用功力捏成粉接着扇……幸好他这小侯爷貌似风流败家却并不真窝囊,家大业大,他自个儿捣鼓的店铺也不少,白的黄的滚滚进,否则要问这堂堂小侯爷怎么死的定是穷死的,为什么穷死的则是扇扇子给扇的……他这一举动曾是芙蓉浦一道著名风景线,因他此作为养活了为数不少乞儿穷人,芙蓉浦穷人最多的地方不是破庙,而是东阳小侯爷臀后一米线往后处,简称“扫帚军”!这不,来了京城,他的扫帚军又开始新兴壮大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故意的,这个表面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比谁都心怀天下苍生……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却觉得是那样的柔和,琉璃盏的光线照着他百变有趣的表情,漂亮的桃花眼东瞟西瞟,额前的留海随风飞着,生动而真纯……
发现我正含笑看着他,蝴蝶兄转过头来朝我们扮了个鬼脸,织梦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索性从边上摊上随手拿了一面塌鼻扁脸的昆仑奴面具直接套在了他头上遮了脸,没注意手指划过了他的脸颊,他一怔,停了摇扇子的手,面具下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而深邃,甚至还有悠远的悲伤……我也愣住,这眼神让我胸口一窒,似曾相识……他旋即又敛了眼波笑弯起眼角,继续顶着面具看美女去了,只留呆傻的我回忆着那似曾相识的眼神,再回过神来看向他时,他早已恢复成花蝴蝶样儿离我几米开外了,我看着他背后的扫帚军失笑,仿佛那一瞬从未发生过……
回过头去看向织梦,她正盯着摊上的小泥人个个地瞅着,拉过我去指着一个白衫小泥人说:“姐姐你看,像不像清宁?”
我敲了一下她的头:“你看谁都像清宁!”
“不是不是,是真像!”
我仔细看去,那眉目间还真有七分像,心下欢喜,问向那老板:“老板,这白衫子小泥
人是你捏的吗?多少钱?”
那老板约摸五十左右的样子,看向我与织梦的眼神闪烁不定,压抑着激动,我心下疑惑,只听他道:“识此人者一文不取,不识此人者千金不卖!”
“什么?!”我与织梦异口同声。
我旋即平复下来:“老板,不瞒您说,我家弟弟与这泥人确是有七分像呢。”
“敢问姑娘可识得此物?”那老板难掩激动掏出样儿东西来,我定睛一看,竟是与师父留给清宁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难道这老板得知清宁身世?!
看到我眼里的诧异与疑惑,他更是欣喜:“姑娘识得吗?!”声音竟已有些颤抖。
“老板,不瞒您说,我识得,家弟身上正有一块一样的!”
那老板抖着手忙将那案上白衫小泥人放在我手中:“娃娃身上自有文章,此地不便,明夜此时,沧浪塔下,带玉认亲!”
说完未及我反应他已迅速收了摊儿挑了走了,一看那收拾速度与步伐方知这个人竟也是个练家子。只听得那旁边卖瓦罐的摊主说:“奇了怪了,这泥人张今儿怎么撤得这么早,招呼也不打一个……”
我与织梦相视一眼便揣了泥人与疑惑一并走了。
等到找着小晋,却已是在遥岑街尽头一名为“欣悦”的客栈门前,小晋正与那小二不知聊着些什么,我与织梦便站在门口等着。我边等边看向四周,发现“欣悦”对面有一医馆名“宝药”,医馆旁却是一块空地,若是用来建流年坊,虽是在街尽头,却也不错。
小晋聊了一会儿便出将门来,织梦嚷嚷要吃夜宵,我们也来了兴致,便一起往街边儿“卤煮火烧”的摊上走。路上我说:“蝴蝶公子呀,可有相中合适的?”
“芙蓉浦是寸土寸金,京城却是寸土寸权,很多家店铺背后都是有人的,皇城重地生意也极佳,很少有空铺。且因表面上皇法明文定了朝中官员不得进出青楼,虽此规定完全没有作用,但京城却因此一直只有一家名为‘如烟’的勾栏院,规模也甚小。朝中官员若要玩,大多驾个马车去周围辅城。我倒觉得欣悦斜对面儿那块空地不错,刚刚我便在问那掌柜呢。”
“你和我想的一样呢……”说着我们已经坐在了“卤煮火烧”摊儿上,织梦叫了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