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羲面上没有流露,心中啧了一声,一个郎君,长得这么美,也不知道让小娘子如何活在这个世上,刚刚看了一眼,那脸上的皮肤跟她差不多呢,真正的瓷白如玉。
越华容慢慢起身,坐了起来,低着头认真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丝不苟的,而后端端正正的跽坐,用着世家最端庄的礼仪。
“不知五娘子有何教我?”
都是聪明人,从方才姜元羲特意提起阴平县的县令彭茁,又提起岳家一家十八口,两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越华容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查出来了,甚至就连岳家十八口最后的结局也被查得一清二楚。
方才从两人步步相互试探,逐渐变成了姜元羲对他的压制,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输了就要认输。
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因为他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可能。
手刃仇人的可能。
如果能报仇,他不惜化身恶鬼,他可以抛弃良知,他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歹毒的人。
姜元羲对上他的目光,看到一种不惜一切的认真以及火焰。
这朵火焰,就差风了。
风助火势,东风来了,火就会越来越大。
姜元羲却在这一瞬间迟疑了。
来之前她想好了计谋,然而等她对上这个人的眸子,她承认自己迟疑了。
她现在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旦她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然而那会毁了他的一生。
而她,是推他进耻辱和死亡境地的刽子手。
所求的,不过是为了姜家五千多人的性命而已。
她跟彭茁、今上之流又有何区别?
“嗤,五娘子不会是害怕了吧?”
一声嗤笑打断了姜元羲的神思,她回过神,就对上了越华容眼含讥讽的眸光。
“刚才是谁说让我不要用自己的胆量来衡量她的胆量的?怎么着,原来也是个只会夸夸其谈之辈么?”
姜元羲没有生气,静静的与他对视,片刻之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莹白如玉的双手。
她心里对自己说,这是第一个,第一个因你而走向邪恶的人,他甚至很有可能会命丧黄泉。
她的手慢慢紧握起来,在心中继续补充道,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你的执着、因你的冷酷,而走向死亡。
怕吗?
怕。
悔吗?
不悔。
所以姜元羲又抬起头,挥了挥手,几个家仆迟疑了一会儿,直到她冷冷出声,
“退出这个厢房,远离这里五丈远,去院门外给我守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无论是谁。”
几个家仆又看了一眼已经变成两半的案几,躬身行礼,退了出去,一直退到院门外,尽责的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