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
褚渊兴致勃勃:“昔有曹子建七步能成诗,今贤侄你名满大启,定也不是问题。我这大理寺,已经许久未有新诗可赋,隔壁太常寺那几个老家伙见了可都笑话,就等贤侄来上一首,替老夫我震震雄风呢。”
这满心期待的话术如斯耳熟,程渺渺蓦然想起自己当初劝萧定琅时的场景。
好一个风水轮流转!
褚渊见她抿唇,更近一步循循善诱:“一首诗,送你下地牢,贤侄不亏。”
程渺渺脸色跟吃了菜虫一般青紫。
踌躇半晌,脚步还是缓缓迈开。
她今日来都来了,落荒而逃定要遭人怀疑,反正前些日子为了诗会已经苦练作诗许久,后面又得萧庸些许点拨,现下随便来一首打油诗,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打油诗,伯父别嫌弃。”她挤着笑,给他打好预防针。
不想一回头,见到褚渊已经回了堂上,沾好笔墨,目光炯炯,大有她念一句,他抄录一句的架势。
如此大阵仗,简直叫人压力山大!
程渺渺硬着头皮,想起前几日萧庸曾教过自己的应急法子:压好韵脚,平仄不管,善用典故,删繁就简。
她心下默念这十六字口诀,蜷起来的手指悄悄在袖中给自己打着气。
你可以的,程渺渺,高考都过来了,作诗罢了,你可以的!
她坚定地迈出第一步——
“冬来风雪厚。”
“扫屋人依旧。”
“永定河上舟。”
“见我知明昼。”
“好韵的脚。”褚渊搁下笔墨,举起宣纸看了看。
刚好走完七步的程渺渺一个漂亮回旋,一双明眸望向堂上。
“冬来风雪厚,扫屋人依旧。永定河上舟,见我知明昼。”褚渊细细回
味,若有所思,“贤侄倒是会夸人,我等坐堂上,如何担得起光明之象,言之过矣,言之过矣。”
嘴上说着言之过矣,两边嘴角弧度却是没下来过。
“也罢也罢。”褚渊复又摆摆手,“人就在地底下,贤侄去罢。”
“多谢伯父。”
程渺渺远没有脸上表现的那么淡定,心下狂喜,庆幸这几日的学□□算没有白费。
临近年节,大理寺统共没剩几个犯人,程渺渺一路由人领下地牢,地牢里空空荡荡,一脚踩下去有极大的回音。
“程从衍?”
下地牢没走两步就有人唤住了她,程渺渺脚步停下,昏暗的视线叫她没看清脸,但光凭衣着也能推断出,这就是所谓的褚衙内,褚汀回。
在地牢里蹲了一晚上的褚公子桀骜不驯,嘴里叼了根枯草,很拽地道:“我爹又要你给他作诗了?”
又?
程渺渺不明情况,便故作高冷,未置一词。
褚汀回又哼哼:“你也是帮你那表哥来看我笑话的?”
程渺渺睥他一眼:“你一没病二没灾,有何笑话可看?”
“程从衍你眼睛是瞎了吗?小爷我脸上这么大个巴掌印你看不出来呢?”褚汀回年纪比萧定琅小两岁,身材却比他还要魁梧些,再搭一套宽大的貂裘大氅,骂起人来很有气势。
程渺渺还真没注意他的脸,经他提醒,定睛一看,似乎左脸是有点肿。
“我表哥不像是会打人脸的人。”她琢磨着,将心里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