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包头机场。
白露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拎着行李随人流朝出口走。包头昨天刚下过一场雪,气温异常低下。她还没有经历过三月飞雪的天气,阳州的三月尽管阴雨绵绵,但比起北方这如刀子般的风,她觉得那已经是老天对阳州格外地开恩了。
出口处,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在等她。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冒出来。
她不想马上跟他相认。于是在经过他的身边时,并未作停留。刚过他一个肩膀的距离,手便被人抓住,稍一用力,就被他揽在怀里:“跑哪里去?”
白露意外:“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胡杨的嘴贴着她的耳垂哈气:“要是连自己的老婆都认不出来,那还用在这个世界上混吗?”
他带有男子阳刚的温热气息贴到她的脖子里,惹得她一阵□□。她抬起头拍打他的胸脯,娇羞地说:“放开我,这儿在机场呢。”
依她所言。他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挽着她走向机场停车场。
胡杨向朋友借了辆小车来机场接她。
车子向鄂尔多斯方向疾驶。白露坐在副驾驶上,侧头看向胡杨,欢乐的表情写在她的脸上,嘴角咧开,怎么都收不回来。他并不帅,古铜色的皮肤,整个五官就是鼻子最显得好看,鼻尖上钩,不笑的时候很严肃,不怒自威。她甚至不太敢相信,她居然可以跟这个眼前只见了三次面的男人结婚。
胡杨面带笑容看着前方:“白露,你再看我,我就没办法好好开车了。”
白露羞赧,把头转向另一侧车窗。眼底尽是笑容。
回到胡家,已是晚饭时分。寒暄一番,大家在饭桌前坐下。
晚饭只是普通的家常菜,白露看来,有另一种不一样的地域特色:粗犷。大盘子,大块头,重调料。吃几口菜,她只感觉到一种味道:咸。
胡家虽然是少数民族,但从胡爷爷那一辈起,已经告别大草原游牧的生活,进城里找生计。他们家的生活习惯已经严重地被汉化掉,到了胡杨这一代,连蒙语都不会说。胡爸爸是个肥皂厂的工人,企业改革之后,原来的国企光保留了个名分,生产设备放在积满灰尘的厂房里,早已经没了生产能力。因为不甘于清闲,加上蔓妮还在上学,他去一家物业公司当电工。胡妈妈原来也是工人,在企业改革的时候办了内退。闲下之后喜欢打麻将,开始也只是打打小牌,渐渐与牌友熟悉起来,进而走了旁道。那几年,鄂尔多斯搞大建设,整个城市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民间借贷因此也风生水起。她拿出家里的几万块积蓄,由牌友牵线,走进了民间借贷的行业。胡杨开玩笑说:“我妈手上有多少钱,除了她自己,家里谁也不知道。”
吃完饭,大家在围坐在客厅里。胡爸爸向白露了解家庭情况,胡妈妈在嗑瓜子看电视,蔓妮削水果,胡杨坐在她身旁。白露的普通话里带有阳州口音,卷舌平舌不分,加之有些日常用语习惯简化,胡爸爸听得并不很明白,然后胡杨又做进一步说明。看她频繁的举杯喝水,胡爸爸还以为她太紧张了,于是用很慈祥地声音说:“小露,在家里不要这么拘束,放轻松些。”
蔓妮“噗”地笑了,手里拿着的苹果险些掉到地上。她斜向看她妈:“爸,你不觉得今天晚上的菜太咸了吗?”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发觉得今天晚上的菜比平常都咸了。哎,老太婆的手艺是越来越不行了。”
胡妈妈甩来一个白眼:“就你知道的多?”
她索性也不嗑瓜子了,转过头来问她最关心的问题。“小露,会不会做饭?”
“会的,在家里基本上都是我做的多。”白露老实回答。
“那会不会蒸包子馒头?”
“这个……不会。我们那儿不吃面食,家里连面条都很少备。”
“饺子呢?”胡妈妈继续问,她觉得包饺子已经是很低的技术要求了。
“饺子,也不会。”她低下头。
“这孩子,咋什么都不会,胡杨可是爱吃馒头包子的。”
胡杨看她耳朵微红,头都快低到膝盖了。他扶着白露的肩膀,开口说道:“单位食堂里都有馒头包子,我一个星期有五天在那儿吃,吃得够多了。你看我们这儿好多年轻家庭,人家也不蒸馒头包子,要吃上外边买,多省事。”
胡爸爸赶忙出来打圆场:“小露今天坐飞机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先回房间休息吧。”
进房间关上门,白露倚在门背,一手抚着胸口,长舒气:“这就是传说中的见婆婆吗?”
胡杨笑笑:“我妈可不是恶婆婆,就是说话口气比较硬,接触久了你就发现,她其实是个热心又善良的人。”
他坐在椅子上,示意她过来。他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双手搂住她的腰,头贴在她的脖颈里,嘴唇细细轻吻她的耳垂、脸颊、嘴唇。白露被他的吻撩拨得燥热无比,身子发软,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热烈回应。正当两人忘我地热吻时,门突然被打开了,蔓妮站在门口。她看到眼前的这两人,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坏笑。
“什么事?”胡杨恼火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白露双脸绯红,羞得要死。她想站起来,胡杨放在她腰上的双手加大了力度,他并不打算让蔓妮长时间地呆在他的房间里。
“这个,”她扬扬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本相册:“嗯,我怕露露姐太无聊了,让她看看我们家的相册,多了解了解我们家人,特别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