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他希望那是他而不是封寻。
直到姚姚找到他,他突然惊觉他的父亲仍然好好的活着,竟然未为封寻领罪。
于是他醒了,于是他冲动,于是他交易。
一切想得太过简单天真。
姚姚怀孕后各种妊娠反应强烈,早期强烈呕吐,不胖反瘦,中期莫名晕倒,快生产前更是严重的抑郁反应,整夜无法入睡,有时尖叫哭泣到天亮。
医者父母心,何况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怎能坐视,于是从一开始的被保姆请过去诊脉开方指点汤水,到后来照顾她变成一种责任和习惯。
她终于平安生产。
她对他日渐依赖。
那时他已经心生警惕,孩子从医院回家,他就立刻搬离了姚姚的住处,住进了医馆。
但没过多久,姚姚就开始经常抱着圈圈出现在医馆,有时是孩子病了,有时是她病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漂亮高贵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她怀里那个小小的柔软的新生命是他的孩子,他不得不在众目之下接过她,任她欢喜的伸出小手摸他的脸,触过的地方像有电一样,他不知所措。
圈圈九个月大时,含含糊糊的指着他叫出人生第一个词语:爸爸。
他大惊,私下里追问姚姚为何这般教她,却只得她一脸轻笑。
圈圈两岁时,他依合约提出解除婚姻关系。
他感觉出她不情愿,但他那时已经感觉到,自己一生一次的任性或许已经酿成大错,他不得不激她,赌她依然骄傲。
那一场婚姻里,他声名狼藉,成为众人眼里因为出轨而被妻子扫地出门的渣男。
但当姚姚一笔一笔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力度之大几乎划破了纸张时,他却仍然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看她的表情,亦不敢再多听一句那个已经会走路会唱歌会说话的孩子,在身后哭喊着“爸爸不要走”的声音,几乎是以狼狈的姿态夺路而逃。
未曾想,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不多时就到了姚姚居住的小区,他停好车上楼,到了熟悉的门口,刚犹豫了一下,但却发现大门竟然半掩。
任他再冷静,此刻也禁不住魂飞魄散,拉开房门冲进去,大声喊着圈圈的名字,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他一脚踢开虚掩的主卧门,突然愣住。
柔和的光晕下,穿着睡衣的姚姚醉眼朦胧的看着他,桌上的红酒和生日蛋糕都已半残。
天真可爱的童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突然响在身后,稚嫩的小手更是用力把他往屋里推,同时焦急的喊着:“唐婆婆把门关起来!把爸爸关起来!”
果然是关了起来,他回身,知道那小小的人儿还在门外催着保姆把门锁住,此刻当然可以一拉门把手愤然离去,但他伸出手,终究没忍心。
一瞬间就了解了全部。
和以前的许多次一样,她利用那孩子对“爸爸”这个身份的本能依恋,给他设下圈套。
听到圈圈在外面安心的快乐的叫:“爸爸今天不许走!爸爸今天要陪妈妈过生日!”
他的心刺痛,只能沉默。
圈圈有什么错,她只是一个五岁的想要爸爸的孩子,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也拯救自己。
他一直不出声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和白天不一样的姚姚,她此刻看上去美丽而软弱,面上犹有未干的泪痕,目光里对他是满满的歉意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