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一愣,未料到她会突然蹦出这句话,缓了缓神,表情微妙但还是答道:“你彭先生他,爹爹当日遇刺之时,他也被人伤到,已经不幸去世了。”
林如海说罢也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是巧合。
整治盐政本就是彭世兴传来的命令,故而自从开始查访盐税一事,彭世兴大多时候都与他形影不离,是协助也是监视。
那日出府时,彭世兴业自然也在,也是彭世兴倒霉,他没林如海那般幸运,刀恰好就被乌龟挡了,那些刺客刀上都抹了毒,他被刺了一刀,虽当场未死,但回去路上就毒发身亡了。
说实话,林如海虽一直想摆脱他,但这事儿上他还真没动什么手脚,如今回想起来,当日出门时,龟老爷可是破天荒地搭理了彭世兴一眼,那眼神古怪的很,林如海至今还记得那眼神,如今想来还有些毛毛的。
林黛玉表情也微妙起来,说起来,她与彭先生关系原本颇佳,毕竟黛玉自小是由他开的蒙,一直把他当作恩师看待,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还为此纠结了许久。而此次回扬州,她还没想好该面对这位彭先生。
但如今,这人,就这么没了?林黛玉不由有些恍惚。
林如海见她如此,叹了口气,开始赶人,“你也累了,不如回去歇歇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反正爹爹已经见过了,大致经过她也听了,后面的事情听爹爹他们的就是了。
林黛玉离开了,徒怀慎这里事情却还没完,与林如海商议过后,回到自己房间,盛公公当年留在扬州的手下早已等候在那儿,细细问过了究竟,又吩咐了新的命令。林如海已经查到了一些人的问题,如今正好叫他们盯着,好好查查。而明天,会有一场迎接他的接风宴,扬州数得上的人物都会出席,他也正好透些口风。顺便,在接风宴后,拜访几位关键人物。
与此同时,在扬州盐商首总府内,现任的盐商首总江夏却气得摔了杯子。
“一群蠢货!我!”
管家安静地候在一边,听着自家老爷骂娘,一句话也不敢说。
“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行刺朝廷命官,还是巡盐御史,这下好了,事情彻底闹大了!如今安郡王都来了,他们有胆子把安郡王也宰了啊!”
闻听此言,江管家更是大气不敢出,只当自己没听到这等大逆之言。
发完一阵脾气,江夏终于冷静了下来,自个儿琢磨了会儿,却突然冒出一句,“说不定他们还真敢,有些人可不就天不怕地不怕嘛!”
说完又冷笑了一声,“真是胆子越发肥了,真当后头有人,就万事有人保了。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一起到下头作伴去!”
嘴里如此说着,江夏面上却浮现了颓唐之色,顿了顿,开口问一直站立在旁的管家,“查出来是哪家干的了吗?还是姓孙的那兔崽子吗?”
“回老爷,咱们的人查过了,但这次好像还真不是孙家干的,线索抹得很干净,查不到后头,但这明刀明枪的上阵,瞧着不像是孙家的作风。”
管家意思很明确,这群刺客训练有素,刺杀时分工明确,被抓后死得也很干净利落,后续更是抹得干净,实在不是孙家那群人办得到的。他们的水平,也就安排安排内应,下下毒罢了,那次后续还没处理干净,被人查到了蛛丝马迹,“还有,我们的人查孙家时,还发现了另一拨人在盯着孙家。”
江夏摆摆手,“林如海当年吃了次亏,对孙家一直防范着,估计是他的人,哼,他倒也忍得。要我夫人出了这种事,老子早灭了他们了。”
江管家低下头,默默翻了翻白眼,也不接话。这能一样吗?
“算了,他也难。”不知想到了什么,江夏又叹了口气,不再说此事了。
“那老爷,还查吗?”管家当作没听见江夏的话,继续问道。
江夏却有些意兴阑珊,“查什么查,钦差都到了,老子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见他伤感,江管家也有些难受,他是自小陪伴江夏的,自然感情深厚,劝到,“老爷,这些年闹灾荒,修水利,朝廷要用银子了,您不知捐了多少,何况这里面您得的好些银子都换了贡品,呈给那位了,这办贡的经费上头也一直是知道的。且当年接驾,您也是尽心尽力,银子跟流水似的,太上皇不也说您是布衣之交嘛,如今说不得还能通融通融。。。。。。”
江夏却是苦笑,皇帝的话能信?人家不过赏你个面子,要真当了真,那就是傻子。
况且林如海遇刺的事情如此干净,他有时候那么一想,总有些怀疑是不是那位的手笔,没啥理由,就是突然这么觉得了,这要是,那可够绝情的,但照理说,这也不至于啊。林如海死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至于盐引亏空,这预提盐引不是他一家在做,而是家家如此,盐商盐政,乃至京城的几位都获利颇多,但错了就是错了,没人提没事儿,就那么烂在里面,但若查出来就都是罪过。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的事情上头是认真的,真要彻查了。
可他如今抽身已来不及,但他也不想死陷下去,和那些心怀侥幸的不同,如今他倒想搏一把,说不得将功赎罪,事情还能有转机,能保下一家老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