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叹道,疏忽啊疏忽。
多年来我是偷了就走,并不在乎留不留下痕迹。
在圈子里吃窝边草,痛失前蹄。
柏子走了。
我拿起那个纸条,上面写的是孟妈家的地址。
头痛如绞。
〃七〃把我的大脑腐蚀得千疮百孔。
我坚信是她干的。
她想掌握住所有戒毒病人的资料,然后开设私人戒毒所,牟取暴利。
也许还会和贩毒集团勾结起来,铺开一张毒网。
我对着自己微笑了一下,光明一生,今天居然唆人偷盗,只是其它的正当手段都来不及了,以一颗仁爱之心出此下策,就是马克思的在天之灵,也会原谅我吧。
滕医生,我只能帮你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
原谅我不能做得更多一些。
〃七〃使我一分一秒地笨拙和萎靡下去。
城市的夜晚不宁静,但和白日眼花缭乱的旋转相比,更有一种凄清的繁华。
无数灯火亮着,无数窗口黑暗。
汽车红色的尾灯,透迤划过,好像一道道红色的钢轨凌空抖动。
空气似乎更不新鲜了,都市里的树木,像卑鄙的个人,一反阳光下的嘴脸,在朦胧的光线下,贪婪地吸着氧气,吐出二氧化碳,加剧污染。
整个都市的上空,是一团银红色的光雾,包容着裹挟着假寐的文明,缓缓地自转并且公转。
我在戒毒医院的周围走着。
要给〃白色和谐〃找一块葬身之地。
我已经寻找出了和〃七〃和睦相处的规律。
当我饱满地被它补充一番之后,可以在数小时内,矫健如常。
所以在我自己的最后决定之前,我不能毁灭〃白色和谐〃。
我就像是一个画中人,要不停地回到画中去补充能量,否则就会原形毕露。
我找到一处废弃的工地,土质很松软。
我挖了一个坑,足够埋下剪成碎片的〃白色和谐〃。
在想象中,它破裂成碗碴大小的渣滓,有的是幽蓝色,有的是橘红色,更多的是瓦兰色。
混合在春天微粘的土壤里,再也无法害人。
这是我很挂念的一件事。
一旦定下来,心里就很宁静。
切断蓝斑。
我知道这是唯一拯救我的办法。
技术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风险的。
凡属破坏性的手术,比如摘除眼球、切掉子宫,说起来很恐怖,但实际操作并不困难。
锯掉一条椅子腿,比修补它,要简单快捷得多。
我将从今后,失去快乐和痛苦的感觉。
就是说,我看到美丽壮观的大自然,不再为它而欢呼雀跃震惊沉思。
我对所有的风花雪月,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