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不改变的决定,其实是心里最伤的那一部分。
“你病得这么厉害,难道我不该多点时间陪在你身边?”他温柔地反问,像从前一样,顺手替她拂开几缕发丝。
然后,他的手指在她额前停下,轻顿着,也摩挲着,陈珞江抬起眼,跟他的视线在空中纠结,她无法不注意,属于狄无谦眼里那分强烈炽浓的感情。“
再回首,却不是恍然如梦,反而,是比梦还要真实,更贴切地包围着她。
有一瞬间,狄无谦几乎要失去自制,他想俯下头去亲吻她。在狄家堡,他曾那样地深恋着她;他多想再重温那种感觉,抱住她、请求她,得到她对过去那些伤害的谅解。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你变了。”陈珞江艰难地避开那眼光,撇过头把视线收回,声音仍无激动,反而沙哑中带了淡淡倦意。
她眼花了,那些情愫可能是对玉如霞的,也可能是对朱清黎的,但绝对绝对不属于她,她才解去盘据数个月的剧毒,精神这么疲累。当然有可能弄错了。
也许他变了,但……人都会变的,不是吗?她不也是一样?对这点,有什么好质疑的?自己能从鬼门关前安然返回,想必也是玉如霞极力游说他带着七采石来的。那女孩善良得不会去憎恨任何人。
别再自以为是了。她垂首,始终没有勇气再抬头盯着狄无谦,再试图印证一次。
“你也变了。”落在额前的手指徐徐而下,在她颊边游移。
她的眼,清楚映着他脸上的疼与怜。那一刻,陈珞江几乎忘了自己的决心。
“玉如霞好吗?或者……我该改口了,她是狄夫人,是吗?”她僵硬地问。
颊上的手指原有生命,却因这句话被活活剪断了气息狄无谦颓然,移了开去。
陈珞江仰首,看着他宽厚的背,轻轻地移了出去,她的心不自觉地抽疼起来。他成婚这么久了,难道还是寂寞无主?
你还忘不了朱清黎?你这样子,对得起玉如霞吗?陈珞江多想揪着他,忿怒地质问。
“能不能……再让我说几句话?”
她咬着牙不出声。用手掐着自己的腕骨,就怕一不小心,她会冒出不该出口的话;对她来说,离开狄家的那天,一切都了断了,狄无谦早就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也许她爱他,很那是另一回事,至于他爱的是谁,与她何干?
“对不起,我让你受这么多苦。我欠你的……太多了,在你面前,我宁愿选择输赢,也不肯跟感情屈服,原谅我的坏习惯,好吗?”
她僵硬地别过头。“还有其它的吗?”
“我承认我曾经对朱清黎动过心,但……那是在你之前的事,跟你一起之后,我再也没有想过别人了,要我发誓吗?如果……那会让你踏实一些!”
“不要,你何苦如此!”她哽咽地低喊,猛然捂住耳朵。
他慌乱的拭去她颊上的泪。“别哭,如果我说,那都是因为爱,你还信吗?”
那个字让她浑身颤抖,像避瘟疫似的逃开他的手。
她的举动完全打击了他,狄无谦不再挣扎,只能落寞地走了。
陈珞江转向床内,她想她真的是累了,或者睡上一觉,会是个好主意。
总会过去的。明儿个一早,只等她离开这儿,一切也都会跟着结束;陈珞江对自己点点头,努力地合紧双眼,但是,却有几颗泪珠,不争气地逸出她的眼角,痒痒地淌出一道轨迹,再滚进了柔散长发间。
“想当初我和你尘哥,还不是这么走过来。”朱清黎轻描淡写地劝着,兀自眯眼瞄准结在枝头上的一棵桃子。
她张嘴,使劲一吹,石子自吹管应声飞出,桃子被击落,跟着身后的狄雪阳抚掌大笑,奔去把桃子拾起来。
“伯母,再来一颗。”小女孩笑咕啥地喊着。
“那有什么问题!”朱清黎得意地插腰以待,找寻下个标的物。
狄无谦看着这一大一小,他竟感受不到一丝丝快乐的情绪,他甚至想不起来,距离上一回他笑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