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把自己的钢刀从一名对手的锁骨中拔出来,快速扑向青军千夫长。那名青军千夫长则咬着牙迎上,丈八长矛直刺他的小腹。“去死!”连长夏密迅速拧了下腰,同时刀刃狠狠下劈,直奔长矛的中央。“叮!”丈八长矛的矛锋刺在他胸甲侧面,深入数寸。同时,刀刃砍在了矛杆上,将长矛一分为二。
“呀!”青军千夫长将半截长矛当作短枪,继续朝夏密猛刺。这回,连长夏密没做任何躲闪,直接用刀砍向对方的胸口。
“喀嚓!”“噗!”二人再度同时击中各自的目标。木制矛杆,没能奈何板甲分毫,而夏密手中的钢刀,却在青军千夫长的前胸处留下一条二尺余长的伤口。令后者立刻瘫倒于地,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血液流了个一干二净。
“保持队形,保持队形!”连长夏密将钢刀插在地上,双手握住身体上的前半截长矛,用力向外拔。“噗!”一股鲜血伴随着钢制的矛锋喷出,将他的半边身体都染成了红色。然而他却没有立刻倒下,将半截长矛当作投枪举起来,狠狠地掷到对面的人群当中。
一名正在试图反扑的青军,被长矛透体而过,惨叫着跌倒。连长夏密再度将雁翎刀高高地举起,大声怒吼,“保持队形,保持队形。跟我来,去抓张明鉴!”
“向连长靠拢,向连长靠拢!”副连长何二大声叫喊着,帮助夏密重整队伍。刚刚杀死了各自对手的淮安士卒纷纷淌着血冲过来,再度以夏密为锋,组成一个锐利的三角型。对面情急拼命的敌人见到此景,士气登时大沮。趁着他们反应不及的功夫,连长夏密迅速将自己的雁翎刀塞进副连长何二手里,“你带队上。老子要歇口气儿!”
“连。。。。”副连长何二微微一愣,很快就看到了夏密身上被血染红的板甲,还有对方眼里急切的目光。“弟兄们,跟我来!”他用力咬了咬牙,高高地将雁翎刀举起,“抓张明鉴,抓张明鉴,不想死的让开。”
对面的青军队伍,却没有淮安军这样严密的指挥权交接机制。两名百夫长各自带着一伙人,分头迎战。很快,那两名百夫长也先后死去,所有士卒都只能自己照顾自己。而何二却带着自己的连队,始终保持着良好的攻击阵形。像一架精确地机器般,将敌人成排成排的砍倒。
当伤亡超过了四成之后,剩余的青军终于支撑不住。“轰”地一声,四散奔逃。
“跟着我,去抓张明鉴!”副连长何二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早已气绝的夏密,咬了咬牙,再度将雁翎刀高高地举起,“抓张明鉴,给连长报仇,给扬州百姓报仇!”
“抓张明鉴!给扬州百姓报仇!”
“抓张明鉴,给扬州百姓报仇!”
。。。。。。。
“抓张明鉴。。。。。!”身背后,喊杀声越来越低。青军万户张明鉴跌跌撞撞地从雨幕中穿过,浑身上下全都是伤口。这一路上,他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和自己人,全凭着娴熟的武艺和一股狠劲儿,才始终强撑着没有倒地。而老天爷终于在最后关头拉了他一把,始终没有将暴雨停下,令他从敌我难辨的战场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得越来越远。
“你跟着我,去投彭和尚,向他揭露,揭露朱屠户背叛红巾的恶行!”双手扶着长矛,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气,“他是弥勒教的堂主,造出了那么多大炮,却不肯,却不肯献给彭和尚。他,他从一开始,恐怕就,就不虔诚!”
四下里,却没听到任何回应。除了一串串闷雷从天空中滚过,无力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老范,老范,你死哪去了?”张明鉴心里猛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扯着嗓子大声喊叫。
“那,那边。。。。。。”范书童的声音在他脚下响了起来,听起来就像哭丧。
“那边?”张明鉴非常不解,皱着眉头追问。
“对面,对面,好多,好多人!”范书童继续哭嚎,两条腿像是断了般,无力的跪在了泥水里。
张明鉴拿长矛支撑起身体,举头向远处观望。只见白茫茫的雨幕后,缓缓压过来一道人墙。圆形带沿铁盔,关键部位缀着钢片的皮甲,清一色的丈八长矛。这是标准的两淮“义兵”打扮,只可惜不是他的青军。带队的文官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阴恻恻的抱怨道,“张明鉴,你怎么才来?本知州可是一直冒着雨在等你!”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审判
第二百三十四章审判(上)
暴雨下了半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终于姗姗离去。万道阳光从乌云背后透出来,瞬间就将整个世界染成了金黄色,与地面上升起的雾气交织在一处,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数以千计的尸骸,静静地躺在金黄色的雾气下。同样的肤色,同样的高矮,同样在脸上写满了留恋与不甘。连夜的暴雨,已经将他们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冲洗得一干二净,连地面上,都很难再看到红色。他们就像一群新生婴儿般,安静地躺在旷野的怀抱中。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
十几匹战马,从尸骸间缓缓穿行。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凝重。特别是朱八十一,由于事先没想到青军的抵抗会如此激烈,在第一次接到己方的伤亡统计数字时,差一点儿急火攻心。直到此刻还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是真的,两颊的肌肉还在不断的抽搐。
太惨烈了,昨天的战事,惨烈到几乎无以伦比的地步。虽然事先得到了伪庐州知州张松的配合,打了青军一个措手不及,淮安军依旧为全歼敌人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受暴风雨的影响,火枪和火炮彻底失灵。敌我双方之间的战斗,完全变成了冷兵器近人肉搏。而淮安军距离上一次扩编,只有短短的五个多月,近身肉搏能力,远不及追随张明鉴征战多年的青军将士。偏偏在人数上面,他们也没占到什么优势。那些失散了编制的“义兵”、无处可去的探马赤军,还有曾经跟张明鉴一道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都对自身的前途彻底绝望。在“投降也可能被处死”的想法驱动下,他们在战斗的最后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宁愿被当场格杀,也不肯束手就擒。
全靠着甲胄坚固和基层军官的强大组织能力,淮安军才勉强完成了这次战斗目标。而参战的四支新军被打残了两个,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面对更强大的敌人。
“近身肉搏的训练还得加紧。咱们淮安军最近之所以能屡战屡胜,主要占的是敌军都不熟悉火器的便宜。而孛罗不花和帖木儿不花叔侄,又不受朝廷待见,不肯跟咱们拼命。万一被元军发现火器的缺点,专门捡雨天作战,咱们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另外,咱们的战兵人数也太少,必须想办法尽快扩充!”跟在朱八十一身后,老长史逯鲁曾也是忧心忡忡。
到目前为止,他最初制定的两淮战役目标,算是彻底达成了。淮安军的实际控制区域扩大了足足两倍,与江南产粮区之间,也只剩下了一水之隔,先前一直所担心的粮食被封锁危机,彻底得到了解决。然而,大伙所要面临的问题,却一点没比过去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增加了许多。
“胡大海和苏先生,已经在着手在前来投奔的流民当中,招募一批新兵!另外,这几次所战斗抓获的俘虏,如果本人愿意留下来接受整训,也可以酌情留下一些!还有扬州城。。。。”轻轻叹了口气,朱八十一以极低的声音回应,“张士诚前几天派人送信过来,扬州城里很多人无家可归,也没有亲戚可投奔,整天在废墟中打架闹事。从中招募一批年青力壮的入伍,应该能缓解不少问题。”
对于扬州之难,他只要一想起来,就恨的牙根儿都痒痒。近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天下第一富庶之所,居然在一夜之间,就被张明鉴等人糟蹋城了废墟。而灾难后的重建工作,还有百姓的安置问题,眼下都成了压在淮安军身上的巨?